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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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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颤动的淑君立在我的面前。她发出急促的声音来: “陈先生!你看见了H地的事情吗?这真是从何说起呀!” 我痴呆地两眼瞪着她,向她点一点头。 “这是为着何来?这革命革得好呀!” “哼!”我半晌这样地叹道:“密斯章!你以这件事情为奇怪吗?S地也要快了罢。……不信,你看着……” 淑君两眼这时红起来,闪着愤激的光。她愤激得似乎要哭起来了。我低下头来,不愿再看她的神情。我想说几句话来安慰她一下,但是我自己这时也愤激得难以言状,实在寻不出什么可以安慰她的话。 “哼!……哼!”她叹着气走下楼去了。 淑君走后,我即向床上躺下,连点心都忘却吃。我又想起西湖和玉弦了:西湖的旅行又不成事实了,唉!这真是所谓好事多磨!……玉弦今天看了报没有?她看见了这一则消息,是不是要同我一样地失望?……她今天上午是没有课的,她大概要到我这儿来的罢……亲爱的玉弦……美丽的西湖……悲哀的中国……可怜的淑君…… 我真是异常地愤激和失望。我希望玉弦快些来安慰我,在与玉弦拥抱和接吻中,或者可以消灭我暂时的烦忧。我希望她来,我渴望着她的安慰,拥抱和接吻,但是奇怪,她终于没有来,也许她今天是很不爽快的罢?也许她今天在忙着罢?不,她今天一定要来!她今天应当来!时间是一秒一分一点地过去了,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奇怪,她终于没有来。 第二天上午玉弦来了。她依然是穿着黑素色的衣服,不过她的面色不似往日来时那般地愉快了,显然是很失望的,忧郁的,或者还可以说,也有几分是惊慌的。我当然还是如从前一样地欢迎她,一见她走进我的屋时,我即连忙上前握她的手,抱她吻她,……但她这一次对我的表示却非常冷淡。我虽然感觉得不快,但我却原谅她:也许她身体不舒服罢?也许因为杭州发生事变,我们不能做西湖之游了,她因之失望,弄得精神不能振作罢?也许她因为别的事故,弄得心境不快罢?……总而言之,我为她设想一切,我原谅她一切。 我俩并排地坐在床沿,我将她的双手握着。我还想继续地吻她,但她似乎故意地将面孔掉过去背着我。 “你昨天上午为什么不来呢?”我问她。 “……” 她没有回答我。我接着又问她道: “你今天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有什么心事吗?请你告诉我,玉弦!” “没有什么心事。”她又沉默下去了。 “那么,你为什么不高兴呢?是不是因为H地发生了事情,我们西湖去不成了?” “西湖去不去,倒没什么要紧。” “你到底因为什么不高兴呢?” 玉弦沉吟了半晌,后来很颤动地说道: “你难道还不晓得吗?近来,这两天……” “近来什么呀?” “近来风声紧得很,他们说要屠杀,时局危险得很……” “这又有什么要紧呢?” “难道说你……你……不怕吗?……” “我怕什么!我也没有担任什么工作,难道说还能临到我的头上来吗?请你放心!” 她不做声,我用手想将她背着我的脸搬过来,但搬过来她又转将过去了。我这时真猜不透她是什么意思。若说是她怕我有危险,为我担心,那她就应当很焦心地为我筹划才对,决不会这样就同生气的样子。若说是因为愤激所致,但她却没有一点愤激的表示。……这真教我难猜难量了!沉默了一忽,她先开口说道: “我要回家去……” “现在回家去做什么呢?” “我的母亲要我回家去。” “你的母亲要你回家去?你回家去了,把我丢下怎么办呢?我现在的生活是这样地烦闷,时局又是这样地不好,你回去了,岂不是更弄得我难受吗?” “……” “你能忍心吗?我的玉弦!……” “我没有法子想,我一定要回去。” “那么你什么时候才能回上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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