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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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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菊芬滔滔不绝地,如流水也似地说到此地,梅英同一个青年走将进来。菊芬见他们进来了,即刻立起身来,走上前去迎接他们。她笑嘻嘻地,心中怀着无限欢欣的样子,将进来的一个青年的左手握着,表示一种非常亲爱的态度。我见着这种情形,即时起了一种不快的情绪,说妒嫉也不是妒嫉,说失望也不是失望。当这一位青年用他那伶俐然而并不怀着恶意的眼光向我望着的时候,我的心似乎有所动,我的脸似乎微微地有点发起烧来了。我想道,“这大约就是菊芬所说的薛映冰罢?菊芬对他这样地亲热……” 我立起身来了。梅英向我微笑着然而又很冷静地向我点一点头。我这时只注意菊芬与这位青年人的动作,并不预备与梅英说一些别后的话。 “你来的为什么这样迟呢?我等你好久了,你晓得吗?”青年笑了一笑,没有回答,菊芬转过脸来,向着我说道:‘映冰,江霞同志你认识吗?来,我将你们介绍一下,”这时菊芬放开了青年的手,走到我与薛映冰的中间。“这是江霞同志,这是薛映冰同志,现在汉江日报馆当编辑,是与我们一块从四川跑出来的。好,我们坐下罢,大家都不必客气…… 我们坐将下来了。只有菊芬一个人站在书桌子旁边,翻看薛映冰的书包。我仔细将薛映冰一看:这是一个刚过二十岁的青年,四方形的面庞,面色是很白净的;在他的眼光中,在他的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微笑里,我觉着他很有许多与菊芬类似的地方。他看起来是一个很和善的青年,然而在眉宇之间流露着英气勃勃,又令人感觉得他是一个很真诚而果敢的人。当他与菊芬并立在一块的时候,那么任何人都要惊叹这是一对再好没有的天生成的小伴侣!“是的,他俩真是天生成的一对!……”我这样地想道,然而失望的情绪却将我征服住了。 “江先生来到H镇很久了罢?”薛映冰很和蔼可爱地向我说道,“我久已想见江先生,可是不知道江先生你住在什么地方。” “我来到此地已快到一两个月了,我现在住在一个朋友的家里。你是同菊芬一块从四川跑出来的吗?” “不是的,”他向菊芬两姊妹望了一眼,这时菊芬还是翻看他的书包,而梅英坐在床上如有所思的样子。“她们俩先走,我离开重庆要迟几天。我也是化了装才能逃出来的呢。唉!我们四川现在真是黑暗极了!……” “到处都是一样的呵!”梅英插说了这么一句。我转过脸来看看她。她的一副严肃的神情令我注意。稍微沉默了一忽,她又继续对我们说道: “此地恐怕也要快了罢?听说正在酝酿着呢。也许在这一个月之内就要发生变化。映冰,你在报馆里,得到有什么消息没有?” 薛映冰摇摇头说道: “这两天没有得着什么消息。大概情形是不大好罢……” “我们的脑袋在四川没有被军阀砍掉,现在恐怕要在这个革命的中心送掉了。若果变故发生,我们向什么地方跑去呢?四面八方都是我们的敌人……可不是吗?也好,早迟都是死……” 梅英说到此地,反而笑起来了。她的态度也改变为从容些,不似先前的严肃了。这表示她并不怕死,不以死为可悲伤的事情。薛映冰听了梅英的话,便接着很坦然地,带着笑地说道: “死倒没有什么要紧,不过我们不应当白白地就死了,我们应当干一下……难道说我们能静等着敌人来砍我们的脑袋么?” “哼哈!这是谁个写给你的信?这是女子的笔迹……”这时菊芬从薛映冰的书包中检出了一封玫瑰色的信,很惊奇地,略微带着醋意地,这样笑着喊道,“你说你说,这是谁个写给你的信,映冰这是哪一个女子写给你的?啊?” “你没有看清楚,就这样地乱叫起来!”薛映冰说着这话时,态度很是镇静的,然而他的脸却有点微红起来了。 “你当这一封信是情书吗?”他又继续地说道,“菊芬,你错了!这并不是什么女人写给我的,你把信拆开看看就知道了。这是我的朋友万君益写给我的,他这个人你们没有看见,又高又胖又黑又粗,却惯爱用漂亮的信封写信,所写的字也似乎有点象女子的笔迹……” 薛映冰望望我,有点难为情起来。菊芬真个把信拆开看起来了。 “菊芬,你晓得吗?”薛映冰停了一忽又笑着说道,“我只希望你一个人写信给我,除了你而外,任什么女子的信,我都不愿意接受……现在你看清楚了吗?这是不是一封情书?” 菊芬看完了信之后,又重新将它折叠起来,放到书包里去。这时在她的脸上荡漾着愉快的微笑的波汶,同时似乎又有点羞意。她走到薛映冰面前,痴痴地望他几眼,便故意地笑着说道: “我不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你们男子一个人总是有几个女朋友的……” 薛映冰有点着急起来了。 “我可以向你发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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