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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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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希坚抚摩着她的手背说: “你这样也是好的。至少,你的青春的生命力比我强,我已经被环境造成了我的冷酷……” 白华被他的最后一句话吓了一下,她张大眼睛直瞧着他。 “你怎么这样说?”她用力捉住他的手。 “没有什么……你以后会知道。”他本来还要说——“我的工作不允许我有激动的疯狂,”却一眼瞥见她的眼睛里充满着疑虑的光,便止住了。 “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你这样!”她热情地诚恳地望着他。 “我了解你……”他温和的说。 白华还望了他许久。他笑了。他们两个人的谈话便停止着。 一个小伙计跑到他门口来喊: “刘先生,电话!” 他跑去了。回来说: “白华,我有事,我必须马上去。” 白华也忽然想起,她是也应该到她的同志们那里去的。于是她说: “我也要走了。” 两个人便走出了大门。 街上是黑暗的,弥漫在黑暗中的空气在震颤着——四周都互相响应着可怕的叫声:号外! 白华仍然很用力的捉住他的手腕,如同她需要这样的捉住他,才能够坦然地在无边的黑暗里走着,然而他终于和她分手了。 “我要往东……”他忽然说。 白华迟疑地望着他,便柔弱地向他点一下头。他重新用力的握了她的手,仍然觉得她的手是在发颤…… “明天见,”他压制着向她说。 她默着走去了。当他站着望着她的影,那慢慢的被黑暗掩没去的影,他觉得——他的心是颤颤地动着了。 “白华……”他悄声的自语着。 可是,他立刻就把这种情绪制止了。他是有更伟大更紧要的工作在前面等着他去努力的。他便转了一个弯,挺着胸脯,大踏步的穿过黑暗,走向“我们的乐园”去。 § 九 走进那五间打通的北房,在灯光里,呈着一种严肃的气象。许多人都苦闷地吸着烟,沉默着,坐在那里。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浮些笑容。也没有一个人现着青春的神气。虽然大家都认识,却没有谁和谁谈话。仿佛这一间会议室,正在演着一幕苦闷的哑剧。只有壁上的挂钟在那里作响,表示还有一件东西是在那里活动。其余的一切全沉默了,象沉默地罩在会议桌上的白布一样。 三四个同志闪起眼睛向刘希坚点了点头,又一动也不动的吸着烟。 刘希坚走进这沉默的人群,坐到一个空位上。他也从衣袋里拿出香烟来,也和别人一样的苦闷地吸着。 这时他听到在他的右边有一种低音的谈话: “一定,扩大到全国。” “是的……帝国主义的这一着并不是胜利的策略。” “我们的民族正需要这种刺激……” “虽然,流血是悲惨的,然而在某一时期,流血对于革命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这一次……” 刘希坚转过眼睛去看这低声谈话的人,是一个瘦小的女士和一个穿西服的少年——张异兰和郑鸿烈。这位张女士的身体虽然象一枝兰花一般地瘦伶伶的,可是她的气魄却比她的身体大到好几倍。她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很出色的女同志。从前,以自由恋爱而闹翻了湖南××女学的就是她。 忽然,一种沉重的声音冲破了这空间的沉默,那是一种很尊严的宣布开会的声音。 大家都动了。集中到会议桌上,围拢地坐着,许多人的手上捺着小纸条。 “现在,宣布开会!” 每一个人的精神都兴旺起来,注意力集中着,静静的听着主席的报告。 主席是四十多岁而仍然象少年一般健壮的人,手上拿着训令和许多电稿,眼光炯炯地直射着会议桌的中央。 “这次会议包含着一个严重的意义,”他开始说。 周围的人静听着,并且每一个人都很严肃。虽然有许多人还吸着香烟,但是喷出来的烟丝,更增加了严肃的景象。 随着,主席读了上级发下的指示。这指示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穿到每一个人的头脑中去。并且每一个人的头脑中都浮上许多新的工作和新的意义。新时代的影子在大家的眼前开展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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