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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动政局下两个要案


  (一九二三年一月二十四日)

  一、议员受贿案
  二、国会违宪案

  我们曾立在反对帝国主义的见地上攻击外交系之前内阁,无所谓个人的好感与恶感;现在对于罗文干卖国嫌疑,不欲作事实及法律以外之攻击或辩护,亦无所谓个人的好感与恶感,唯对于司法行政长官,以命令干涉审判及不依诉讼法之声请再议、拘押被告这两点,不得不警告资产阶级的和平派梦想在军阀势力下能实现“司法独立”和“保障人权”。至于一个教育总长结党营私,一个大学校长愤而辞职,我们除了感觉得是反动政局开始崩溃之征兆以外,更没有特别注意讨论的价值。在资产阶级民主政治的原则上,值得我们注意值得我们讨论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刑法上的议员受贿案;一是约法上的国会违宪案。我们注意讨论这两件事,不是厌恶反动政局之心理的推测,乃根据下列两个事实:

  (一)(某问)外间谓此次阁下包办最高问题确否?(高答)最高问题现在时机未至,更无所谓包办。(某问)此次二百元之津贴,非由尊处经手乎?所谓包办即指此也。(高答)此事从前系由刘君与政团接洽,余事前一无所闻。迨本月五号以后,某军需官来京借住敝宅,所有各党名册,均送至红罗厂,致发生此种误会。至曹巡阅使此举,系仿从前送冰炭敬之意,不过联络感情,更无所谓津贴。(某问)外间传言阁下与张亚农之新民社独厚确否?(高答)余对各党向无歧视,亚农此次向余支款,余以不经手银钱谢绝,几为亚农所恼,何厚之有?(节录一月十六日北京《京报》高凌蔚谈话。)

  (二)昨日下午一时,北大学生约千人,自该校第一院出发赴象坊桥众议院,每人持旗帜一面,上书“驱逐教育败类彭允彝”、“拥护司法独立”、“保障人权”等等字样,列队而行,沿途发散传单。学生军维持秩序,队前有大旗一面,书“警告国会”四字。二时四十分,至众议院门前,时法专、医专学生已先至。三校学生相见,呼声雷动。各校正拟推举代表呈递请愿书,突有警察百余人……或用枪刀或用皮带,向人丛中突进,学生手无寸铁,皆披靡奔避。警察仍拼命追逐,致学生有倒卧地上不能行而受践踏者。当时情景,旁观者多战栗惊愕,目不忍视……而此时有类似车夫之流氓多人,亦应声呼喝,大打学生。警察将学生驱出象坊桥后,始行退回院前。事后调查,计受伤二百余人,受重伤者约五十余人,其伤脑及内脏者北大有八人。如夏应池当时重伤,至呕吐鲜血,黄日葵、呼霹雳皆头部受伤极重。现受重伤学生皆分别抬往瞿氏、德国、法国、首善、尚志诸医院。(节录一月二十日北京《晨报》。)

  第一件议员受贿的事实,由《京报》登载出来到现在已过一星期,议员及内务总长高凌蔚两方面均无一字之声辩,其真假便不用讨论了。并不是点名发饷,为什么某军需官来京即将各党名册送至红罗厂?正在轰说所谓最高问题时,曹巡阅使忽然送议员炭敬,联络感情,究竟是何用意?在欧、美、日本诸立宪国,此种事实若在新闻上披露出来,行贿者、受贿者均早已由检厅起诉拘押在监狱里了,化日光天之下,公然行贿受贿,内务总长公然向新闻记者直言不讳,真是目无国民,目无检厅!

  第二件国会违宪的事实,也是百口莫辩的。凡是立宪国无论君主民主,人民在宪法上都有请愿的权利,中华民国的约法也有明文;现在学生是向护法的国会请愿,不是向皇帝京控,议长竟纵令警卫流氓殴伤学生多人,这明明是不承认人民在约法上有请愿的权利,这样若不算是违宪,什么是违宪?议员诸君试扪心自问:若以前安福国会在北京有此举动,诸君在广东高唱护法时,是否要通电严责非法国会违宪之罪?当真诸君即是约法之化身得任意或违或护吗?现在教职员学生似乎重视驱彭留蔡问题而轻视了国会违宪问题,一般社会以为此次风潮是国会殴打学生问题,而忘记了是国会剥夺人民请愿权利问题(今日学生请愿被打,将来农、工、商人请愿也可被打),都是大错而特错。原来宪法上请愿权之用意,是使含冤受苦的人民有路可走,是和缓革命之方法;我们向来不赞成这种叩头下跪式的请愿,正因为他是非革命的方法,是和缓革命的道路,现在既然由国会宣告“此路不通”,大家赶快另外寻一条可通的路去走罢!

  资产阶级的工商业家及学者诸君!你们向来是反对社会主义,反对无产阶级社会革命的,你们向来是迷信资本主义民主政治的,可是今天横在你们眼前的议员受贿、违宪两个问题,并不是关于社会主义的问题,更不是无产阶级社会革命的问题,乃是一般人民权利被损害的问题,尤其是资产阶级民主政治所不容许的问题,你们若不出来为此问题而奋斗,以后还有何资格有何脸面高谈什么资本主义的民主政治!

  司法界诸君!检察官对于这样明白受贿、违宪的事件若不提起公诉,不能说不是溺职,以后还有何资格有何脸面高谈什么司法独立!

  署名:独秀

  《向导》周报第十七期

   1923年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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