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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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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钟表店的老板则坐在工作台前,在跳动的钟表包围之中,激动不已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因为当他点完酒瓶的数目后,竟像是数醉了一般。“可不,真是气煞了邻居们!”古波嚷起来。但是,难道要躲起来吃不成?宾客们酒兴正浓,也顾不得旁人看他们吃饭了,正相反,那些馋涎欲滴的围观的人,倒会让他们感到满足和兴奋。宾客们此时恨不得冲出店门,把酒席摆到街面上去,好在那里当众品尝餐后甜点和水果哄动一番。酒宴并不会令众人恶心,为何要关起门来像那些自私的小人呢?古波看到钟表匠那于渴的样子,便远远地向他扬起手中的酒瓶,他竟在远处点头领受,于是古波把一瓶酒和一只酒杯给他送了过去。宾客们与路人像是突发了兄弟般的情义。每当有人走过,便被邀请喝酒。对于那些面善的行人,便索性请他们进来。美酒肉香越飘越远,金滴街面上的人似乎都闻到了,引得众人的肠胃不得安宁。 只一会儿的功夫,伞店的瞿朵尔热太太就在店门口徘徊了数次。 “哎!瞿朵尔热太太,瞿朵尔热太太!”宾客们齐声嚷了起来。 她走进店里,面带笑容,肥胖的胸脯几乎把胸衣撑破了。男人们都喜欢摸她,因为,男人们摸遍她的全身也触不到一根骨头。博歇把她叫到身旁;手却悄悄地在餐桌下面摸着她的膝头。她已经习已为常,安然地喝着一杯酒,还告诉众人,说邻居们趴在窗子上看呢,他们已经开始对房子里的人有些不满了。 “唉!这可是我们自家的事,”博歇太太说,“我们是看门人,我们自然会对保持安静负责……如果有人来抱怨,看我们怎样收拾他们。” 后面的房间里,娜娜和奥古斯婷又凶狠地打了一架,因为她们两人抢着用面包擦烤屉里的鹅汁。烤屉像旧锅子一样翻落在砖地上滚得叮当作响。现在的娜娜正在照应着维克多,因为一块鹅骨卡在了他的喉咙里;她用手拔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吞下一大块方糖。要他当药吃。另一边她又不住地关照着餐桌上的菜,一会儿要酒,一会儿要肉,讨面包给艾蒂安和宝玲吃。 “哎哟!你别再啰嗦了行不行!”她母亲说。 孩子们已经吃不下饭了,然而仍然在吃;他们用叉子敲着桌子,还有节奏的打着响,像是促进自己的胃口。 喧哗声中,布鲁大叔和古波妈妈谈起话来,那老头儿好酒下肚却脸色苍白。他说起自己在克里米亚战死的儿子们。晦!如果他的孩子们还在,他会不愁没有面包吃。古波妈妈的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了,俯身对布鲁大叔说: “您别这样说,有孩子也有让人烦心的事呀!就说我吧,您看我在这儿挺开心,对吧?嗨!要知道我哭了不止一次呀!……不是吗?别指望孩子们。” 布鲁大叔摇了摇头,又说: “现在没有人肯让我做工了。我老啰。当我走进工厂的时候,年轻人竟都取笑我,问我当年是否给国王亨利四世擦过靴子……去年,我去油漆一座桥,每天能赚到三十个铜币;钻到桥下面,脚下就是奔流的河水。从那时候起,我便得了咳嗽病……如今一切都完了,没有人要我干活了。” 他瞧了一眼自己那双僵硬而干瘪的双手,又说道: “再简单不过了,我既然不中用了,人们自然用不着我了,他们是对的,即便我是他们,也会那样做的……要知道我的不幸之处就是还没有死。是的,这是我的过错。当一个人不能干活时睡着等死才是正理。” 罗利欧听到此便说: “说实话,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政府不救济那些残废的工人们……前些天我从报纸上还看见那个……” 然而布瓦松却认为该替政府争辩几句,于是便开口说: “工人并不是军人,残废荣军院里专为军人开设的……我们不该苛求那些不可能办到的事。” 此时餐后水果端上来。中央是一只大蛋糕,形似一座庙宇的造形,庙宇的顶部是由一块西瓜做成的;上面还插着一朵假玫瑰,它的旁边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蝴蝶是用银色的纸做的,用一根铁丝系着。花心里有两滴凝固的胶水,算做两滴露水。大蛋糕的左边的是凹盘中摆放着一块乳白色的干酪;右边的那只盘中有些搅碎的带汁杨梅。另加一盘油拌大叶莴苣生菜。 “博歇太太,”热尔维丝殷勤地说,“请再吃些生菜吧。我知道您爱吃生菜的。” “不,不,多谢了,我再也吃不下去了!”博歇太太回答说。 热尔维丝又转身劝说维尔吉妮,她便把手指伸进嘴里,像是能摸着吃到嗓子眼的食物似的,她说: “说真的,我肚子里再也盛不下东西了,没空地方了,一口也吃不进去了。” “嗨!再加把油呀。”热尔维丝面带微笑说,“总会有点儿地方。即使不饿也能吃进生菜的……您难道要放弃品尝莴苣的良机吗?” “您留着明天吃酸生菜吧。酸生菜会更好吃。”罗拉太太说。 女人们都喘息着,眼巴巴地望着盘中的生菜,觉得实在可惜。克莱曼斯说她有一天午饭时吃下去三捆水芹菜。皮图瓦太太更有甚之,她自称并不剥净菜皮,便能吃下不少菜头;只加上一把盐便能下肚。看来她们对生菜都是情有独钟,都是成捆地买进。借着谈的兴致,盘中的生菜也被消灭了。 “我呀,更喜欢趴在菜园里吃!”博歇太太满嘴是菜地说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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