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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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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有人敲门。” “我也是这样。” “后来呢?” “后来我去开门。” “是谁敲门?” “一个来跟我说话的人。” “他跟您说什么?” “说我听他说的。” “您是怎么回答的?” “什么也没有回答。接着我又回来看您演戏。” “后来呢?……” “后来又有人敲门。” “谁?还是那个人?” “不是。另外一个。” “又是一个来跟您说话的人吗?” “这人什么也没有对我说。” “没有说更好。” “我可不这样想。” “请解释一下,尼克莱斯老板。” “您猜猜看第一次来跟我说话的人是谁。” “我没有效法俄狄浦斯①的闲空。” ①希腊神话中的人物,曾破斯芬克斯之谜。 “是马戏团的老板。” “附近的一家?” “是的。” “就是有疯狂的乐队的那一家?” “是的。” “怎么样?” “我说,于苏斯掌柜的,他对您提出一个建议。” “一个建议?” “一个建议。” “为什么?” “因为……” “您比我强,尼克莱斯老板,因为您刚才猜对了我的谜,现在我却猜不透您的了。” “马戏团老板托我告诉您,他今天早上看见警察的队伍走过,他,马戏团老板,愿意向您证明他是您的朋友,所以他提议用五十镑现钱,买您的马车和箱子’,您那两匹马,您的铜号和吹号的女人,您的剧本和在戏里唱歌的瞎姑娘,您的狼和您本人。” 于苏斯露出一个傲慢的笑容。 “泰德克斯特客店老板,请告诉马戏团老板:格温普兰不久就会回来。” 客店主人拿起黑影里的椅子上的东西,转过身来,对着于苏斯举起两只手,一只手拎着一件外衣,另外一只手拎着一件皮披肩、一顶毡帽和一件上衣。 尼克莱斯老板说: “第二次来敲门的是一个警察局的人,他走进来又走出去,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把这些东西留在这儿。” 于苏斯认出这是格温普兰的披肩、上衣、帽子和外衣。 第四章 MOENIBUS SURDIS CAMPANA MUTA① ①拉丁文:聋墙与哑钟。 于苏斯摸摸毡帽、呢外衣、哗叽上衣和皮披肩,对这些遗物不能再怀疑了,他一句话也没说,简捷地做了一个命令式的手势,对尼克莱斯老板指了指客店门。 尼克莱斯老板开了门。 于苏斯匆匆走出酒店。 尼克莱斯老板的眼睛跟着于苏斯,看见他尽着他那双老腿的力量,朝今天早上铁棒官带走格温普兰的方向奔去。一刻钟以后,于苏斯上气不接下气地走到监狱门所在的那条小街上,走到他曾经在那儿观察了好半天的地方。 这条街不到半夜就无人迹了。这是一条白天令人伤心,夜里令人不安的街道。一过了某一个时辰,谁也不敢到这儿来。看样子,大家仿佛怕这两道墙壁挤在一起,怕监狱和墓地心血来潮的拥抱一下,把人挤死似的。这是黑夜产生的效果。巴黎浮威尔胡同没有树梢的柳树也有这样的坏名声。据说,这些树桩夜里变成一只只大手,抓从那儿走过的行人。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萨斯瓦克的居民出于本能的躲开这条夹在监狱和墓地中间的街。早先这条街一到夜里就栏上一条铁链子。但是毫无用处;因为阻止从这条街上通过的最好的链条是它所造成的恐怖。 于苏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他在想什么?什么也没有想。 他是到这条街上来打听消息的。他去敲监狱门吗?当然不。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想到这可怕而又徒劳无益的办法。想走进监狱去探听消息?简直是发疯!监狱门是不会对愿意进去的人,比愿意出来的人更轻易打开的。监狱门的铰链是根据法律转动的。这点于苏斯是知道的。那么他到这条街上来干什么?看看。看什么?不知道。也许什么也不看。也许看看可能发生什么事。能在格温普兰消失在其中的监狱门对面待一会儿,已经算做了点事情。有的时候连最黑、最粗糙的墙也会开口说话,说不定两块石头中间能漏出一点亮光。一堆关得严丝合缝的建筑有时候能够隐隐约约的透出一点亮光。偷偷观察一个与外界隔离的事实,并不是徒劳无功的。我们都本能的设法缩短我们和对我们有利害关系的事情中间的距离。这就是于苏斯所以回到这条小街——监狱的小门所在地的原因。 在走上这条小街的当儿,他听到一下钟声,接着又是一下。 “喏,”他想,“已经半夜了?” 他不知不觉开始数起钟声来了: “三,四,五” 他想道: “这个钟怎么敲得这么慢!中间隔的时间怎么这么长!——六,七。” 他说: “声音多么凄凉!——八,九。唉!没有比这再简单的了。钟在监狱里也悲伤起来了。——十。——再说这儿还有墓地。这个钟对活人报时间,对死人报永恒。——十一。——唉!对一个失去自由的人报时,也跟报永恒一样!——十二。” 他停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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