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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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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INFERI① ①拉丁文:地狱。 有两种方式可以在宫里站得住:在云端里的时候庄严,在泥坑里的时候有力。 前者属于奥林匹斯山。后者属于密室。属于奥林匹斯山的人手里只有雷电;属于密室的人手里有警察。 密室包括王国的所有工具,有时候连惩罚也包括在内,因为它是不讲信用的。海里奥加贝尔①上那儿去了,结果丧失了生命。所以它也叫作“厕所”。 ①罗马皇帝,二二二年被杀。 一般说起来,密室也不是那么悲惨的。阿尔贝隆尼夸奖几多姆就是在这种地方。密室也可以作为觐见的地方。它可以起王权的作用。路易十四就是在那儿接见布根尼公爵夫人的。费力浦五世也是在那种地方同王后并肩在一起的。神父也到那儿去。密室有时候可以说是仔悔室的一个分室。 所以在宫廷里有许多从底下钻到手的幸运。而且还不在少数。 你如果想在路易十一手下做个伟人,应该像法国的元帅比埃·德·罗痕;如果想有势力,应该像理发匠“花鹿”奥力费。你如果想在玛利·德·梅狄西手下要光荣,应该像大臣西路理;如果想做要人,应该像女仆汉依。你如果想在路易十五手下出风头,就得像大臣休埃苏尔;如果想使人害怕,就得像侍从勒倍尔。蓬当是路易十四的铺床的,却比带兵的卢瓦和打过胜仗的都连的势力还大。黎塞留离开了约瑟夫神父,他就几乎一无所有了。这里至少有些儿神秘。红衣主教是庄严的,灰衣神父是可怕的。做个毛虫儿有多么大的权力啊!所有姓那浮的同所有姓奥唐耐尔的联合起来做的工作还不如一个姓巴特洛西尼的修女的多呢。 当然喽,这种权力的条件是卑贱。要是你打算保存你的势力,就得保持微贱。继续做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吧。蛇躺着休息的时候,蜷成一圈,这是无限大与零的象征。 这种毒蛇式的幸运降到巴基尔费德罗头上来了。 他已经爬到了他打算去的地方。 扁头的虫哪儿都能爬进去。路易十四床上有臭虫,政权里有耶稣会士。 这并没有什么矛盾。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好比一只座钟。地心吸力好比钟的摆动。南极吸引北极。弗朗索瓦一世要屈力蒲莱;路易十五要勒倍尔。在最高和最低之间存在着一种深厚的爱力。 低的指导高的。没有比这个更容易理解的了。牵线的人总是在底下。 没有比这个地位更方便的了。 他是眼睛,也是耳朵。 他是政府的眼睛。 他是国王的耳朵。 是国王的耳朵,就是可以凭自己的高兴,把国王的良心之门拉开或者关上,把自己心里所喜欢的东西装进这个良心里面去。国王的心好比是你的衣橱。要是你是个拾破烂的,这颗心便是你的破布贮藏室。国王的耳朵不是属于国王的,因而总的说起来,这些可怜的家伙对他们的行为不能完全负责。不能支配自己思想的人,自然不能指导自己的行动。国王是听人摆布的。 听谁摆布呢? 听一个邪恶的灵魂的摆布,这个灵魂冲着他的耳朵嗡嗡地叫着。这是从深渊里飞来的一只黑色的苍蝇。 这个嗡嗡的声音在发号施令。王国完全受它的支配。 大声说话的是君王,低语的是统治的力量。 在一个朝代里,凡是能够辨别这种低语,并且听清它对大声说话的人咕哝些什么的人,才是真正的历史家。 第九章 恨和爱同样的厉害 女王安妮周围有几个低语的人。巴基尔费德罗便是其中的一个。 除了女王以外,他还暗暗操纵、影响并且支配着约瑟安娜小姐和大卫爵士。我们上面已经说过,他替三个人做密探。比唐如还多一个人。唐如只替两个人做密探。在路易十四同他的弟媳妇恋爱的时候,唐如在他们两人中间周旋,他瞒着盎利埃泰当路易的秘书,又瞒着路易当盎利埃泰的秘书。他替这个傀儡提问题,又替另外的一个作答。 巴基尔费德罗是那么和颜悦色,那么俯首帖耳,并且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采取自卫手段,可是实际上又那么不忠实,那么丑,那么坏,女王当然少不了他。安妮一尝到巴基尔费德罗的滋味,就对其他拍马屁的人全不在乎了。像别人奉承伟大的路易①一样,他用讽刺别人的办法奉承她。“既然国王是个无知无识的人,”蒙舍费罗依夫人说,“您就不得不嘲笑学者。” ①指路易十四。 在讽刺别人的时候,不时加上一点毒汁,这才是绝技,尼禄喜欢看着洛加斯太①工作。 ①罗马贵妇,暴君尼禄的统治工具,她以毒药害人著名。 王宫是很容易进去的地方。这些珊瑚似的宫殿里的污垢,很容易被一种叫做佞臣的虫子嗅到,它们钻进去,翻来翻去,必要的时候把里面的东西掏个精光。只要有一个进宫的借口就够了。巴基尔费德罗从他的职务上找着了这种借口,过了不久,他在女王面前就跟在约瑟安娜公爵小姐面前一样,变成一头少不了的家犬。有一天他冒着险说了一句话,使他马上了解了女王的心意,了解了女王的仁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女王平常非常爱护她的皇宫庶务司狄逢州公爵威廉·加凡狄士爵士,其实这人是一个大傻瓜。这位爵爷虽然得过各种牛津学位,却连拼音法都一窍不通,有这么一天,他蠢得死去了。在宫廷里,死亡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人家提到你就再也用不着顾忌了。女王当着巴基尔费德罗的面,对这件事表示悲伤,甚至叹息着大声说:“真可惜,这么一个笨得可怜的人会有这许多长处。” “上帝要收这匹驴子了!”巴基尔费德罗用法文低声地说。 女王笑了。巴基尔费德罗注意到了这个微笑。 他的结论是讽刺人能够使她高兴。 他从此可以发泄自己的怨恨了。 从那天起,他存着恶意到处管闲事。别人也只好让他这样做,因为大家都很怕他。能叫国王笑的人,也就叫别人发抖。 他变成了一个有势力的怪物。 他每天偷偷地向上爬。巴基尔费德罗变成了一个少不了的人物。许多重要的人物都对他非常信任,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托他去做一件丢脸的事。 宫廷好像一架机器。巴基尔费德罗变成了发动机。在某些机械里,你注意过那些发动机多么小吗? 我们已经说过,约瑟安娜利用巴基尔费德罗作密探,她对他很信任,所以毫不犹豫地把房间里的秘密钥匙交给他,让他随时可以走进来。这种把自己的私生活过分暴露给自己的心腹的作风,在十七世纪非常盛行。这叫做:“把钥匙交出来”。约瑟安娜交出了两把机密的钥匙;大卫有一把,其余的一把便交给了巴基尔费德罗。 再说,按照古时的风气,直接走到寝室里去,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有些事故便是由此发生的。拉费台猛然拉开拉芳小姐床上的帐于,就发现过一个姓山松的穿黑衣服的火枪手,等等,等等。 巴基尔费德罗善于利用暗地的发现,把大人物抓在小人物手里。他在黑暗里走的路是迂回,平静,机巧的。像每一个道地的侦探一样,他有刽子手的冷酷和使用显微镜的耐心。他是一个天生的佞臣。后臣都是梦游者。佞臣在所谓万能的夜里悄悄地踱来踱去。他手里提着一盏暗灯。他照亮他要看见的东西,其余的东西都呆在暗地里。他提灯找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傻瓜。结果他却找到了国王。 国王都不喜欢周围有抱负不凡的人。只要不是讽刺他们的讽刺都是有趣的。巴基尔费德罗的本领在于能够用贬低贵族和亲王的办法抬高女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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