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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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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爵士是牛排俱乐部、倔强俱乐部、分文俱乐部、野蛮俱乐部、凑零钱俱乐部、封印结俱乐部(这是个保皇党俱乐部)和马丁纳斯·斯克力勃罗勒士俱乐部(这个俱乐部是斯威夫脱建立的,它代替了弥尔顿建立的罗塔俱乐部)的会员。 他虽然长得漂亮,却参加了丑人俱乐部。这个俱乐部是专为残废的人建立的。会员有参加殴斗的义务,可是不是为了美丽的女人,而是为了丑陋的男子。这俱乐部的大厅里用丑八怪(如道西合、屈力蒲莱、敦斯、赫狄勃拉、斯加隆)的画像,当做装饰品;壁炉上,在两个独眼龙可克尔和加茂盎中间的是伊索的像。可克尔瞎的是左眼,加茂盎瞎的是右眼,两个人都是塑的瞎眼睛的那一面,面对面放在一起。漂亮的维萨太太变成麻子的那天,五人俱乐部为她举杯庆祝。这个俱乐部到十九世纪初还很兴旺;它还给米拉波①送过一张名誉会员证哩。 ①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政治家,是个麻子。 查理二世复辟以后,革命的俱乐部都被废除了。在摩尔斐尔附近的小街上,小牛头俱乐部所在地的那家酒店也拆掉了;那个俱乐部所以采用这个名字,是因为在一六四九年一月三十日,查理一世在绞台上流血的时候,这个俱乐部的会员们曾经用一只小牛的头骨盛着红酒,为克伦威尔饮酒庆祝的缘故。 君主制度的俱乐部代替了共和制度的俱乐部。 在君主制度的俱乐部里,大家都规规矩矩地消遣。 当时有一个捉弄她俱乐部。他们到大街上找一个女人,一个过路的女市民,尽可能找一个年纪轻的,长得漂亮的;他们强迫她到俱乐部里,用手托着传来传去,她两只脚朝天,落下来的裙子这着她的脸。如果她不高兴,他们就用鞭子抽她的没有被裙子遮住的地方。这是她的错儿。作这种训练的人叫做“钻火圈的骑手”。 还有一个热情的闪电俱乐部,意思是快乐的舞蹈。他们让黑人眼白种女人跳秘鲁的“比康舞”和“厅提令巴舞”,特别要跳“摩萨玛拉(坏姑娘)舞”,跳这个舞最有趣的是,跳舞的姑娘坐在一堆糠上,她爬起来的时候在糠堆上留下一个难以形容的印子。正像罗克雷茜的诗句所描写的一样: Tunc Venus in sylvis jungebat corpora amantum.① ①拉丁文:于是在森林里,维纳斯投入了情人的怀抱。 还有地狱之火俱乐部。他们专门拿骂神咒鬼取乐。这是一种渎神比赛,把地狱拍卖给骂神骂得最凶的人。 还有撞人俱乐部,所以取这个名字,因为会员们是用头来撞人的。他们一看到一个宽胸膛的有点傻里傻气的街头搬运夫,就提议请他喝一罐子黑啤酒(必要时就强迫他接受),让他们用头在他的胸膛上撞四次。他们就拿这个人打赌。有一次,一个名叫戈甘结特的威尔士傻瓜,被他们撞了三下便断了气。这一来事情似乎严重了。经过调查,陪审官作的裁定是:“因饮酒过度,心脏扩张而死。”其实,戈甘结特也的确喝过罐子里的黑啤酒。 还有打哈哈俱乐部。“打哈哈”跟“切口”和“幽默”一样,是一个不容易翻译的字。“打哈哈”之于“滑稽”正像辣椒之于盐一样。跑进人家的屋子,打碎贵重的镜子,砍坏家庭的画像,拿毒药给狗吃,把猫放进家禽场里,这叫作“打一阵子哈哈”。捏造噩耗,弄得人家信以为真,穿上孝服,这是“打哈哈”。在汉普顿官的一幅荷尔宾的画上挖一个四方窟窿,这也是“打哈哈”。米罗的维纳斯的胳膊如果被打哈哈俱乐部的一个会员弄断的话,他会认为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在詹姆士二世时,有一天夜里,一个家财百万的少年爵士在一所茅屋上放了一把火,引得整个伦敦的人大笑不止,尊他为打哈哈大王。茅屋里的可怜虫是穿着睡衣逃出来的。打哈哈俱乐部的会员都是有地位的贵族,夜里常常在市民熟睡的时候,在伦敦跑来跑去,拔掉百叶窗上的饺链,割断抽水机的管子,放掉水池的水,摘掉商店的招牌,糟蹋人家种的东西,弄灭路灯,把支撑房屋的支柱锯断,把玻璃窗打碎,在平民区闹得特别厉害。这是有钱人对待穷人的办法。怪不得没有人告他们。何况,这是他们开的玩笑。这种风俗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绝迹呢。在英国本土或者属地的许多地方,例如葛恩赛,你的屋子在半夜里不时会给人弄坏,不是把篱笆拆毁,便是把门环一类的东西拉下来。要是穷人干的,便一定要坐牢;可是这是活泼的青年绅士干的呀。 所有的俱乐部当中最时髦的一个,由一个皇帝来当主席,他的额头上戴着一个新月章,自称是大莫霍克人。这位莫霍克人超出了打哈哈的范围。“为干坏事而干坏事”,便是这个俱乐部的会章。莫霍克人俱乐部有一个主要的目标,就是破坏。为了完成这个目标可以采用任何手段。会员在参加莫霍克人俱乐部时必须为这项宗旨宣誓。要用尽一切方法进行破坏,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对什么人,不管用什么方式,这是一种义务。莫霍克人俱乐部的每个会员必须有一种技能。有的是“跳舞教师”,那就是说,他们用剑尖刺进乡下佬的腿肚子,使他跳来跳去。有的是“挤汗水的能手”,那就是说,凑七八个贵族,手里拿着剑,包围住一个可怜虫,使他不可能不把背朝着其中一个贵族,他背后的那个贵族便用剑刺他一下惩罚他,这就弄得他只好转来转去,另外一个人在这家伙的腰上刺一下,警告他背后有一个贵族,这样轮流着刺,直到这个被一圈剑包围着的人满身是血,转够了,跳够了,他们才命令仆人抽他一顿,让他换换脑筋。另外一些人是“打狮子”的好汉,那就是说他们笑嘻嘻的拦住一个过路人,用拳头一下子打烂他的鼻子,用两只大拇指使劲挖他的眼睛。如果眼珠子爆了,他们便赔偿损失。 这些就是十八世纪初期伦敦游手好闲的富人的消遣。巴黎的游手好闲的人也有他们消磨时间的办法。德·夏洛莱先生就对一个站在自己门槛上的市民开过一枪。自古以来,青年人就是喜欢玩乐的。 大卫·第利—摩埃爵士也把他丰富的自由的才能带到这些寻欢作乐的机构里来。他跟所有的人一样,高高兴兴地烧掉一所用木头和茅草盖的小屋,把屋里的人和东西烤得黄澄澄的,不过他会给他们再盖一所石头房子。他还在捉弄她俱乐部里捉弄过两个女人,一个还是个姑娘,他给了她一份嫁妆,另外的一个是结过婚的,他就任命她的丈夫去管理一座教堂。 他在斗鸡方面有许多值得称赞的改进。在上战场以前,大卫爵士怎样打扮公鸡,的确是值得一看的。公鸡会互相咬住羽毛,正像打架的人互相抓住头发一样。因此,大卫爵士便尽量把公鸡弄得光秃秃的。他用剪刀剪掉公鸡尾巴和从头到肩膀的所有的羽毛。他常常说:“敌鸡的喙就不容易施展了。”随后他展开公鸡的翅膀,把翎毛一根一根削得尖尖的,好像在翅膀上装了一根根铁刺。他说:“这是准备刺敌鸡的眼睛的,”接着,他又用一把小刀刮鸡爪子,把爪尖修得尖尖的,在蹴爪上装上一个又尖又锋利的钢刺,他在鸡头上和脖子上吐唾沫,像替运动员涂油一样,最后才把这个可怕的公鸡放下,喊道:“瞧!公鸡这样就变成了老鹰,家禽变成了山里的野禽!” 大卫爵士参加拳击比赛,他本人就是一本活的拳击规则。每一次重要的拳赛,都由他来插桩,拉绳子,量拳赛场的尺寸。遇到他作助手的时候,他一步步跟着他的拳击家,一只手拿瓶子,一只手拿海绵,向他嚷着:“狠狠地打”,建议拳击家应该耍什么花招,战斗的时候,他在旁边出主意,流血的时候,他给他擦干,摔倒的时候,他把他搀起来。让他扶着自己的膝盖,把白兰地瓶口塞进他的牙齿中间,并且喝一口水,喷在拳击家的眼睛和耳朵上,这么一来,即使是死人也会活转来的。要是他当裁判员,他的裁判很公正。除了助手以外,他不许任何人帮助决斗者。要是一方不面对对方站好,他便宣告他被击败。他注意每一个回合不超过半分钟。不许用头撞,要是谁用这个方法便是犯规,对方摔倒了,不许再打。虽然有这些学问,可是他并不卖弄,并且一点也不影响他在社会上的悠闲态度。 当大卫做裁判员的时候,决斗双方的满脸粉刺、头发乱蓬蓬的黑脸朋友,都不敢走过来帮助失败的人,也不敢跳过障碍物,进入决斗场,弄断绳子,拖倒木桩,用武力来扰乱决斗。像大卫爵士这样使他们不敢撒野的裁判员,实在寥寥无几。 谁都不会像他那样训练。他只要答应做训练员,就一定能打赢。大卫爵士选中一个大力士,身体大得像一座山,高得像一座塔,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问题在于怎样把这块有血有肉的岩石从防守状态转变为进攻。他对这一点有特长。他选中了他的大力士以后,就再也不离开他。他简直像个保姆。他替他量酒,替他称肉,计算他睡眠的时间。运动员的这种令人佩服的营养法则就是他首先发明,后来才由慕赛莱翻版的:早晨一只生鸡蛋和一杯雪利酒;十二点,带血的嫩羊腿和茶泪点钟,烤面包和茶;晚上,淡啤酒和烤面包;吃完以后,他替这个人脱掉衣服,按摩一遍,然后让他躺下。在街上,他一步不放松地看住他,使他避免危险,避免脱缰的马、车轮、喝醉的水兵和漂亮的女人。他随时注意着他的操守。这种慈母式的照顾使学生的教育有了一些新的改进。他教他怎样用拳头打落人家的牙齿,怎样用大拇指把人家的眼珠子挖出来。没有比这再动人的了。 关于以后他要参加的政治生活,他就是这样准备的。要做一个十全十美的骑土究竟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大卫·第利—摩埃喜爱街头表演,戏剧。有奇怪的野兽的马戏,跑江湖的篷车,小丑,翻斤斗的人,滑稽演员,露天滑稽戏和集市上一切不可思议的玩意儿。真正的贵族是带点人民风味的。所以大卫爵士常常到伦敦和森堡的酒店和下层社会的集中地去。为了在必要时同管桅水手或者嵌油灰工人表示亲密,而并不损害他在白舰队的军官身份,他常常穿上一件水手的外套到贫民窟去。对于这种化装,不戴假发要方便得多,因为,甚至在路易十四的统治下,人民还留着长发,像狮子长着鬣毛一样。这样他的行动就自由得多。大卫爵士常常接触下层社会的人,和他们混在一起,他们对他也很尊敬,想不到他是一个爵爷。他们叫他汤姆—芹—杰克。在下层社会里,他是很有声望和名气的。他是他们的首脑人物。必要时他也会挥拳头。这一方面的时髦生活特别受到约瑟安娜小姐的赞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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