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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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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一 小鞋 乞丐们攻打教堂的时候,拉·爱斯梅拉达正在熟睡。 不一会,教堂周围不断增长的喧闹声和比她先醒的羊儿的咩咩叫,把她从梦中惊醒了。她坐起来听了听,看了看,被火光和喊声吓住了,便奔到房外去看个究竟。广场上的情景,那骚动的景象,那种夜间袭击时的一片混乱,那象跳来跳去的青蛙似的可怕的人们,黑暗中只能依稀看见。人群的嘶哑的喊声,象在湖面的雾霭中闪现的流星似的红红的火把,整个景象使她仿佛看见安息日会的魔鬼们在同教堂的石雕怪兽交战。因为从小习染了波希米亚部落的迷信,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以为看到了那些只有夜间才出现的怪物的鬼把戏,她跌跌碰碰地跑回房间去躲起来,希望她那简陋的被褥能给她一个不那么可怕的梦境。 最初一阵恐怖的烟雾逐渐消散了,她听见了不断增多的喧闹声,看见了现实生活里的其他几种标志,她才明白包围她的并不是魔鬼,而是人。于是她的恐惧虽然没有增长,但是变了样。她想到那可能是一次打算把她从圣地拖出去的群众暴动,她将要再一次丢掉生命、希望以及她在将来还可能看见的弗比斯。她的柔弱,她的无处逃避,她的无依无靠,她的孤立无助等等念头又一齐占据了她的心。她跪下来,双手抱着头靠在垫褥上,异常悲痛,浑身哆嗦。她虽然是一个崇拜偶像的埃及姑娘,但现在她还是啼哭着请求好上帝保佑,还是向她的女房东圣母祷告起来。一个什么都不相信的人,到了性命攸关之际,也会相信那最靠近的寺院的宗教呢。 她就这样跪在那里有好一会,实际上发颤的时间比祷告的时间还多。听见群众的喊声迫近了,她愈来愈惊慌得透不过气,她不明白那骚动的性质,不知道那些人在干什么或是想干什么,但是她觉得结局一定是十分可怕。 正当她这样愁苦的时候,听见有人向她走来。她转过身去,有两个人走进了她的小房间,其中的一个提着灯笼。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喊。 “别害怕,”一个在她听来并不陌生的声音说道,“是我呀。” “谁呀?你是谁?”她问道。 “比埃尔·甘果瓦。” 这个名字使她放心了。她抬眼一看,的确是那位诗人。但是他身边还有个全身遮得严严的黑衣人,又使她吓得说不出话了。 “啊,”甘果瓦用埋怨的口气说,“加里还比你先认出了我呢。” 那只小山羊的确没等甘果瓦通名就认出了他。诗人刚一进门,山羊就跑到他身边,在他膝头上擦来擦去,擦了他一身的白毛,原来它正在换毛呢。 甘果瓦也不断抚摸它。 “同你一道的是个什么人?”埃及姑娘低声问道。 “放心吧,”甘果瓦回答,“是我的一个朋友。” 于是哲学家把灯笼放在地上,蹲下来把加里抱在怀中,真心实意地说道: “这是一只挺好的动物,不太大,但相当爱干净,而且还很聪明,很机警,象一位语法家一般有学问呢!加里,咱们来瞧瞧你有没有忘掉你的戏法。雅克·沙尔莫吕是什么样儿?……” 黑衣人不让甘果瓦说完话就走到他跟前,粗暴地碰他的肩膀。甘果瓦站起来了。“真的,”他说,“我忘了我们得赶快呢。可是,老师,这也用不着向人发火哟!我亲爱的漂亮孩子,你的生命在危险中,连加里也一样。我们想把你救出去,我们是你的朋友,我们救你来哪。跟我们走吧。” “真的吗?”她慌张地喊道。 “真的,真极了。赶快来吧!” “我很愿意,”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不说话呀?” “啊,”甘果瓦答道,“因为他的父母都是幻想家,使他天生就不爱说话。” 听到这个解释她只好满意了。甘果瓦拉着她的手,他的同伴拿起灯笼走在前头。恐怖把那位姑娘弄得昏头昏脑,任凭他们带领着她。羊儿蹦蹦跳跳地跟在他们身后,它因为重新看见了甘果瓦,就高兴得老是在他腿边擦来擦去,弄得他跌跌绊绊的。“这就是生活呀,”那位哲学家每当差点儿跌倒时就这样说道,“使我们摔交的往往是我们的朋友!” 他们急忙走下了钟塔的楼梯,穿过黑暗荒凉的教堂,这座教堂被广场上的喧闹声震动着,正好形成可怕的对照。出了红门,他们来到修道院的庭院里,修道院里一个人也没有,神甫们都躲到主教府邸一块儿祷告去了,只有几个惊慌的仆役蹲在庭院角落里。他们朝庭院里那扇通向德罕荒地的门走去,黑衣人用自己身边的钥匙把门打开。读者知道德罕是被旧城区旁边的城墙围着的狭长地带,属于圣母院神甫公会,位于教堂背后,正当小岛的东头。 他们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也没有那么多嘈杂声,进攻的乞丐们的各种喊叫,只不过隐约传到他们那里,他们只听见水上的风把德罕岸头那棵枯树的叶子吹得飒飒作响。这时他们还没有脱离险境,离他们最近的建筑物就是主教府邸同教堂了。主教府邸中显然有着很大的骚动,它阴暗的前墙上不断透出光亮,从一个窗口亮到另一个窗口,就象在刚烧掉的纸张的灰烬上嬉戏着的千万个火星一样。再过去是圣母院那两座巨大的钟塔,同支撑它们的本堂一道呈现在遍布巴尔维广场的红红的火光里,好象是独眼巨人的大火炉里的两副大柴架。 巴黎的大部分看起来就象个黑影,有些光亮在其中闪动,我们在伦勃朗的画面上往往可以找到这种背景。 那提灯笼的人径直向德罕尽头走去,那儿临水的地方有一排倒坍的篱笆,上面盖着些木条,一棵矮树把它那些象张开的手指一般的枝枒伸展在那儿。在后面,在篱笆的阴影里,藏着一只小船。那人招手叫甘果瓦同他的女伴上船去,山羊也跟着上了船,那个人是最后一个上船的。随后他解了缆,用一根长长的篙把船撑离岸边,接着他拿起两支桨坐在船头上,用力向河心划去。塞纳河这一段的水流很急,他很不容易划离岛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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