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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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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学生终于碰到走廊的阳台,在全体乞丐的欢呼声中慢慢踏上去。他高踞在那城堡似的地方,才欢呼了一声就呆住了,原来他发现伽西莫多正躲在一座国王雕像的后面,在黑暗中闪亮着一只独眼。 第二个进攻的人还没来得及踏上楼廊,那可怕的驼子已经跳到扶梯顶上,一言不发地用两只大手抓住梯子的两边,把它托起,使它离墙晃了几晃,接着便在一片痛苦的喊叫声里用超人的力气把那从上到下站满了乞丐的扶梯向广场上摔去。那一会儿,连最镇静的人也不能不心跳。梯子被摔到半空,要倒不倒地立了一会,接着晃动一下,忽然划了一个八十呎长的弧线,带着乞丐们一下子倒在石板地上,比断了链子的吊桥还倒得快。人们发出一阵大声的咒骂,随后一切声音都静了下来,几个摔伤的人从一堆尸体下面爬出来往后退。 最初的一片呼声刚过去不久,乞丐们中间便腾起了一片痛苦而愤怒的叫喊。伽西莫多两肘撑在栏杆上不动声色地观看着,神色很象是一位乱发蓬松的老国王站在窗口。 若望·孚罗洛正处在危险的境地,他发现自己单独面对着那可怕的敲钟人,八十呎高的陡墙把他同伙伴们隔开了。趁着伽西莫多把那架扶梯摔开的当儿,那个学生就朝他认为一定没有上门闩的侧门跑去。但那道门却已经上了闩,是那聋子走进楼廊的时候随手把它闩上的。若望只好躲到一尊国王石像背后,气也不敢透,用吓呆了的眼光盯着那奇怪的驼子,就象一个结识了野兽看管人的妻子的男人,有一晚去赴她的幽会,却错爬到了另一个墙头,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着一头大白熊。 起先那聋子并没有注意到若望,可是他终于回过头,一下子就站起身来,他刚刚看见了那个学生。 若望以为会狠狠地挨一下子的,可是那聋子却一动也不动,只是转身向他盯着的学生走来。 “嗬,嗬!”若望说道,“你用悲哀的独眼看着我干什么呀?” 那小伙子一面说着,一面就狡猾地整顿自己的弩弓。 “伽西莫多,”他喊道,“我要把你的外号改过,人们只好叫你是瞎子了。” 一箭射过去,箭头啸叫着落到敲钟人的右臂上。伽西莫多毫不在乎,好象法拉蒙王的雕像受了一点抓伤似的,他用手抓住箭从手臂上拔出来,悄悄地在粗壮的膝头上把它折断了。他没有把那两截折断的箭扔到地上,却随它们自己掉下去。可是若望已经来不及发第二箭了,伽西莫多折断了箭就喘着粗气象蚱蜢一般朝那学生跳了过来,那学生的铠甲在墙上碰得直响。 在火把半明半暗的光亮里,人们看见了一件可怕的事。 伽西莫多用左手抓住若望的两只胳膊,若望知道自己快完哪,并不挣扎一下。那聋子用右手慢慢地解除了他的全副武装:剑、匕首、头盔、铠甲和臂甲,好象猴子剥胡桃一样。伽西莫多把那学生的铁甲一件件扔到脚边。 那个学生发觉自己被解除了武装,脱掉了衣服,怯弱地赤裸地被两只可怕的手抓住。他也不想同那聋子说话,只是望着他的脸傻笑,并且用他那十六岁少年的无忧无虑的声音,唱起了一支流行歌曲: 那刚布埃城呀,它装备得挺好,马哈番把它枪了……他没有唱完,人们看见伽西莫多直立在楼廊的栏杆上,一只手倒提着学生的两只脚,把他象弹弓似的在空中甩来甩去。接着就听见好象椰子壳甩在墙上摔破了的声音,又看见一个东西掉落下来,掉到三分之一的地方就停在那座建筑的一个突角上了。那是一具死尸,缩成了一团,腰摔断了,头摔破了,空了。 乞丐们发出可怕的喊声。“报仇呀!”克洛潘喊道。“抢呀!”众人回答。“进攻!进攻!”这是混杂着各种语言、各种土话、各种声调的奇异的呐喊。那可怜的学生的惨死在人群里激起了疯狂的愤怒,他们由于长时间在教堂前被一个驼子打败而感到耻辱和恼怒。激愤使得他们找来了好几架梯子,增加了一些火把。几分钟以后,伽西莫多惊惶地看见这可怕的混杂的人群从各个方向朝圣母院进攻了。没有梯子的人用绳子打成结踏着往上爬,没有绳子的人就顺着那些浮雕往上爬,他们一个拽着另一个的破衣服。没有什么办法抵抗得住这相貌可怖的上升的人的浪潮,这些粗犷的脸孔愤怒得发红,可怕的额头上流着汗水,眼睛闪闪发光。所有这些奇形怪状的人此刻一齐向着伽西莫多逼近,仿佛是另一座教堂把它那些妖魔鬼怪以及最怪诞的雕像送来攻打圣母院了,好象是一群活怪物爬到前墙的石头怪物上来了。 这时广场上燃着千万个火把,一直隐在暗中的一片混乱景象,突然被照亮了。巴尔维广场向天空射去了一片光亮,平台上的柴火堆还在那里燃烧,把这座城市照耀得在远处都看得见,两座钟塔突出在许多屋顶上的巨大轮廓,在亮光里投下一大片黑影。这座城市仿佛在那里忙碌起来,远处的警钟在呼号,乞丐们叫喊着,喘息着,咒骂着往教堂上攀登,伽西莫多对付不了这么多敌人,他为了埃及姑娘而颤抖起来。看着那些愤怒的脸孔愈来愈迫近楼廊,他只好绝望地搓着双手,祈求上苍显示奇迹。 五 法王路易的祈祷室 读者也许还没忘记,伽西莫多在发现那群黑压压的乞丐之前,在高高的钟楼上眺望过巴黎,那时他只看见一星亮光在圣安东尼门边一座高大阴暗建筑的顶楼窗户里闪烁。那座建筑就是巴士底狱,那一星亮光,是路易十一的蜡烛。 国王路易十一的确已经来到巴黎两天了,他后天就要动身到他的蒙第·莱·杜尔城堡去。他是很少到漂亮京城巴黎来的,即便来了,也只作短期逗留,因为他觉得他周围的活门、绞刑架和苏格兰射击手都还不够多。 那天他在巴士底狱过夜。他不大喜欢卢浮宫里他那间一百呎见方的大寝室,那雕刻着十二只巨兽和十三位伟大预言家的大壁炉,那张十二呎长十一呎宽的大床。在那什么都大的房间里,他觉得茫然若失。这位市民习气的国王比较喜欢巴士底的一个小房间,一张小床,何况巴士底比卢浮宫更为坚固。 国王在那著名监狱里住的小房间仍然是相当大的,占据着望楼最高的一层。那是一个圆形的斗室,地板上铺着光滑的草席,天花板上的椽子装饰着镀金百合花,用彩色木条间隔着,富丽的板壁上缀满了白锡做的蔷薇,漆成靛青和紫堇混合的鲜绿色。 房间里只有一个带铜丝格子和铁栅的尖拱形窗户,那画着国王和王后纹章的上等彩色玻璃窗扇有些阴暗,它的每一个窗棂就值二十二个索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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