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陀思妥耶夫斯基 > 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 | 上页 下页 |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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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万尼亚,是你呀!”他声音发抖地说道,“我到这儿来找个人……是一名录事……还是那件打官司的事一价u搬来……可能是搬到这儿的什么地方……又好像不住这儿。我弄错了。再见。” 接着他便急匆匆地开始下楼。 我思虑再三,决定暂时不把这次不期而遇的事告诉娜塔莎,但是等阿廖沙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一定立刻告诉她。眼下她心神不定,虽然她完全明白,也完全懂得这事有多重要,但是毕竟不会像后来她伤心欲绝、走投无路时那样来领会它和感受它。现在还不到那时候。 那天我本来可以再到伊赫梅涅夫家去一趟,我也很想去,但是我没去。我觉得,老爷子看见我一定会感到惭愧,他甚至会认为,我因为眼他不期而通才放意跑了去的。直到第三天我才去看他们;老爷子神色忧郁,但是对我装出一副相当随便的样子,而且总是说案子长案子短的。 “怎么,你那天找谁去了,爬那么高,记得吗,咱俩碰上了,这是多咱的事?——-好橡前天吧,”他突然随随便便地问道,但是总有点不自然,他不敢看我,两眼看着一旁。 “有位朋友住那儿,”我答道,也把眼睛躲着他。 “啊!我在找一名录事,叫阿斯塔菲耶夫;有人告诉我他住那楼……结果搞错了……好啦,刚才我跟你提到案子的事:大理院裁定啦……”等等,等等。 他开始谈案子的时候,脸都红了。 为了让老太太高兴,当天我就把一切告诉了安娜·安德烈耶芙娜,但是我又悄带着求她,千万不要怪模怪样地看他的脸,既不要唉声叹气,也不要含沙射影,一句话,无论如何不能暴露她知道他最近的这种反常行为。老太太又惊又喜,甚至开头都不相信我的话,以为我在骗她。反过来,她也告诉我,她已经向尼古拉·谢尔盖伊奇绕着弯提到了那个孤儿,可是他不吭声,而从前他还一个劲地劝她,让她领养一个小姑娘呢。我们决定,明天,她就直截了当地请他去办这事,既不要绕弯子,也不要旁敲例击。但是第二天,我俩却处在一片惊慌和不安中。 事情是这样的:上午,伊赫梅涅夫见到了曾为他的官司奔走斡旋的官员。这官员告诉他,他见到了公爵,公爵虽然把伊赫梅涅夫卡村给自己留下了,但是“由于某种家庭状况”决定给老人一些补偿,赠给他一万卢布、离开那官员后,老人就直接跑来找我,他非常激动;两眼闪着凶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把我从屋里叫到楼梯上,坚决要求我立刻去找公爵,让我转告他,他向他提出决斗。我大吃一惊,很长时间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开始劝阻他。但是老人生气极了,一下子背过气去。我急忙跑回房间拿水;但是回来后,伊赫梅涅夫已经不在楼梯上了。 第二天,我又上他家去找他,但是他不在家;而且接连三天不知跑哪儿去了。 直到第三天我才打听到了一切。他离歼我后就直接去找公爵,公爵不在家,他就给他留了张条;他在留言中写道,公爵给那官员说的话他都知道了,他认为这是对他的最大侮辱,公爵是个卑鄙小人,鉴于这一切,他向他提出决斗,同时警告公爵你想逃脱他的挑战,否则的话,他将身败名裂。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告诉我,他回到家后心情非常激动,而且神不守舍,甚至病倒了。对她倒很温柔,但是对她唠唠叨叨的问题待答不理,看得出来,他在焦急地等待什么。第二天上午有人经市邮局寄来了一封信;他看完信后大叫一声,抱住自己的脑袋。安娜·安德烈耶芙娜都吓呆了。但是他却立即抓起礼帽、拐棍,跑出了家。 这信是公爵寄来的。他冷冷冰冰地、简短地,但又礼貌周全地告知伊赫梅涅夫,他跟那位官员说的话,无须向任何人作任何解释。虽然他很可怜伊赫梅涅夫输掉了这场官司,但是尽管他非常可怜他,也无法找到正当的理由来说明,一个人官司打输了就有权出于报复向自己的对手提出决斗。至于威胁他将“身败名裂”,公爵请伊赫梅涅夫尽管放心,因为他决不会因此而身败名裂,也不可能身败名裂;他又告诉他,他的信将立刻交给有关方面,警察局接到报案后一定会采取必要的措施来维持秩序和治安的。 伊赫梅涅夫拿着这封信立刻跑去找公爵,公爵又不在家;但是他老人家从下人那儿打听到,公爵大概在N伯爵处。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就上了伯爵家。他已经要上楼了,可是伯爵家的门房却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老爷子怒不可遏,抡起拐杖狠狠地抽了他一下。他立刻被抓起来了,被拖到门外台阶上,交给了警察,警察又把他送到警察分局。下人把这事禀报了伯爵。当时正在那儿的公爵向那个老色鬼解释道,这就是那个伊赫梅涅夫——那位娜塔利娅·尼古拉耶芙娜的父亲(公爵曾不止一次地在这些事上帮过伯爵的忙),于是那位身居要津的老头会心地笑了,并转怒为喜,恩开格外,吩咐下人把伊赫海涅夫放了,让他爱上哪上哪;但是直到第三天警察局才把他放出来,而且(大概是遵照公爵的指示)还告诉老人,这是公爵亲自替他求情,让伯爵对他恩开格外的。 老爷子回到家后像疯子似的扑到床上,整整一小时躺着不动;最后他抬起了身子,庄重地宣布,他要永生永世诅咒自己的女儿,使她永远得不到父母的祝福,这使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大惊失色。 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吓坏了,但是必须先给老爷子治病,她似乎神不守舍地伺候了他一整夜,把醋敷在他的太阳穴上,并且覆上冰块。他发高烧,说胡话。我离开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了。但是第二天早晨伊赫梅涅夫就下了床,并且当天就跑来找我,以便彻底讲定由他们来收养内莉,但是内莉跟他吵翻的情况我已经说了;内莉对他的指责使他异常震惊。回到家后,他又卧病在床。这一切都发生在耶稣受难的星期五①,那天卡佳和娜塔莎约定见面,也就是在阿廖沙与卡佳离开彼得堡的前一天。这次会面,我也在杨:它发生在一大早,老人家还没来看我之前,也在内莉第一次出逃之前。 ①指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受苦受难的那一天,即大斋期最后一周(受难周)的星期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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