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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可……我可没有听之任之……”可怜的公爵嘟哝着说。

  “怎么没有听之任之?”

  “真的,我一点也没有听之任之。至今我也不明白,怎么会弄成这样的……我……我当时去追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的,而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却昏倒了;后来又一直不放我会见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直至现在。”

  “这无济于事!您应该出追阿格拉娅,尽管那个女人昏倒了!”

  “是的……是的……,我应该……可她会死去的!她会自杀的,您不了解她,……反正以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的,还有……要知道,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我看出来,好像您并不全知道。请告诉我。为什么他们不让我去见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不然我可以对她把一切解释清楚。要知道,当时她们俩说的都不是要说的话,根本不是,因此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我怎么也无法对您讲清楚这点;但是,也许我能向阿格拉娅解释清楚……啊,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您说到了那时她的脸,那时她怎么跑出去……我的上帝,我都记得:我们走吧,我们走吧!”他从座位上急急跳起来,突然拽着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的袖子说。

  “去哪儿?”

  “我们会见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立即就去!……”

  “可是她已不在帕夫洛夫斯克了,我说过了,再说去干什么?”

  “她会理解的,她会理解的!”公爵合拢双手作祈求状,嘀咕着说,“她会理解到这一切不是那么回事,而完完全全是另一回事!”

  “怎么完全是另一回事?您不是仍然要结婚吗?看来,您是一意孤行……您到底结不结婚?”

  “嗯,是的……要结婚;是的,要结婚!”

  “那怎么说不是那么回事?”

  “哦,不,不是那么回事,不是那么回事!我要结婚,这,这反正就这样了,这没有关系!”

  “怎么反正就这样和没有关系?这可不是小事呀?您跟心爱的女人结婚,为她缔造幸福,而阿格拉娅看见和知道这一切,怎么反正就这样呢?”

  “幸福?哦,不!我只不过是结个婚而已,她要这样;再说结婚又有什么!找……嘿,反正就这样!不然她一定会死的。我现在才看出,她与罗戈任结婚是疯狂的举动。过去我不理解的事,现在全都明白了,您知道,当时她们俩彼此面对面站着,我简直不能忍受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的脸……您不知道,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他神秘地压低了噪子),我从来也没有对谁说过这一点,甚至也没有对阿格拉娅说过,但我实在不忍看到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那张脸……刚才您谈到那时在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家举行的晚会,您说得对,但是这里您还漏掉一点,因为您不知道:我看到了她的脸!那天上午我就不忍看照片上她的脸……您看维拉·列别杰娃就宣传是另一双眼睛……我……我怕看她的脸!”他异常骇怕地补充说。

  “您怕?”

  “是的,她是个疯女人。”他脸色发白,低声嘟哝说。

  “您确实知道这一点吗?”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异常好奇地问。

  “是的,确实知道,现在已经确实无疑:现在,这些天里,我已经完全确实地知道了!”

  “那您在对自己干什么吗?”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惊呼道,“这么说,您是因为害怕才结婚喏?这真让人莫名其妙……也许,甚至不爱她而结婚?”

  “哦,不,我全心全意爱她。可这是个……孩子,现在她是个孩子,完全是个孩子!哦,您什么也不知道!”

  “而同时您又要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相信您的爱情!”

  “哦,是的,是的!”

  “怎么能这样?这么说,您想爱两个人?”

  “哦,是的,是的!”

  “得了吧,公爵,您在说什么吗,清醒清醒吧!”

  “没有阿格拉娅,我……我一定要见到她!我……我很快就会在梦中死去;我想,今天夜里我就会在梦中死去。哦,假如阿格拉娅知道,知道一切就好了……一定要知道一切。因为这件事必须得知道一切,这是首要的!为什么我们从来都不能了解有关别人的全部情况,而这是必要的,尤其是这个人有过错的时候!……不过,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心乱如麻;您让我吃惊得不得了……难道现在她脸上的表情还像当时跑出来时那副模样?哦,是的,我有错!最大可能是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还不知道究竟错在那里,但是我有错……这里有我无法向您解释清楚的东西,但是……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是会理解的!哦,我始终相信,她是会理解的。”

  “不,公爵,她不会理解的: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爱您,是一个女人的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爱,而不是……抽象的神灵的爱。知道吗,我可怜的公爵:最确切的是,无论是这个还是那个您从来都没有爱过!”

  “我不知道……也许是这样,也许是这样;您在许多方面是对的,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您非常聪明,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啊,我又开始头痛了,我们到她那儿去吧!看在上帝份上,看在上帝份上!”

  “我不是告诉您了,她已不在帕夫洛夫斯克了,她在科尔米诺。”

  “我们就去科尔米诺,马上就去!”

  “这不-可-能!”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站起身,拉长了调子说。

  “听着,我写封信,您把信带去!”

  “不,公爵,不!您免了这样的委托吧,我不能!”

  他们分了手。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离开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念头:他得出的看法是公爵有点精神不正常。他又怕又爱的这张脸究竟意味着什么?同时,他确实会因为没有阿格拉娅而死去,那么阿格拉娅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何等爱她!哈-哈!怎么能两个都爱?是用两种不同的方式爱吗?这倒很有意思……可怜的白痴!现在他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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