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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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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您亲口对我说的话:只在秩序被打乱的时候才感到寂寞无聊,而您如此循规蹈矩地安排您的生活,压根儿容不下寂寞,容不下惆怅……容不下任何沉重的感情。” “您认为我就那么循规蹈矩……也就是说那么绝对正确地安排自己生活的吗?” “当然喽!不妨举一个例子:再过几分钟就是十点,我已预先知道您要把我赶走。” “不,不赶您走,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您可以留下来。 请打开那扇窗子……不知怎的我觉得闷。” 巴扎罗夫站起来,一推窗,窗扇嘎吱一声便大开了……没料到开开它那么容易;这时他的手在颤抖。幽暗柔和的夜晚和几乎是黑不见指的天空在向窗内窥视,它带进了树木的轻轻絮语和自由流动的清新夜气。 “请放下窗幔,坐下说话吧,”奥金左娃说,“我想在您离开我家以前和您说说话儿。请说说有关您自己的事,您从来还没有谈起过您自己呢。” “不如和您说些有用的事为好,安娜·谢尔盖耶芙娜。” “您过谦了……但我还是想知道些关于您的事,您的家庭,您的父亲,正因为他,您将抛弃我们。” 巴扎罗夫听罢暗想:“她干吗说这些话?” “这些事说来枯燥乏味,”他出声道,“特别对您而言。我们只是平民百姓……” “而照您看来,我是贵族夫人了?” 巴扎罗夫抬头瞧着奥金左娃: “是呀,”他故意正经八百地说。 她凄然一笑。 “我看,您对我了解得很少,尽管您宣称所有的人彼此相似,没有研究的必要。让我抽空告诉您有关我的生活……现在且说说您自己的。” “对您确实知道得很少,”巴扎罗夫学她的话说,“您说得对,每个人真像是一个谜。以您作例,您躲开社交,认为它是个累赘,可您却邀请两个大学生来作客。有您这样的聪明才智,以您这样的美貌,您又何必住在乡下呢?” “什么?您说什么来着?”奥金左娃好奇地问,“以我……美貌?” 巴扎罗夫皱了皱眉。 “怎么说反正一样,”他回答道,“我想说的是,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住在乡下。” “您不明白……可您是怎样看待的呢?” “我吗……我认为,您之所以长住一个地方,是因为您娇生惯养,因为您喜欢舒适和安乐,而对其他一切没有兴趣。” 奥金左娃又凄然一笑。 “您真的不愿相信我也会动情吗?” 巴扎罗夫抬眼朝她一瞥。 “可能出于好奇,而不是别的。” “真的吗?好了,现在我慌了,为什么我们走到了一起,因为您也是像我这样的。” “我们走到了一起……”巴扎罗夫悄声重复她的话。 “啊!……我忘了,您想走哩。” 巴扎罗夫站了起来。暗沉沉的、馨香四溢的独室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孤灯,通过飘动的窗幔闯进房内的清凉夜气是如此地撩人,甚至听得到它的喁喁私语。奥金左娃一动不动,但她的心海却在波动……巴扎罗夫也感到了她心海的波动,忽地想起这是和一个美丽的夫人单独待在一起…… “您要去哪?” 他什么也没回答,又坐下了。 “这么说来,您认为我是个安分的娇惯的女人了,”她仍以原来的语调接着往下说,眼睛瞧着窗口。“但我知道我自己,我非常不幸。“ “您是不幸的人!为什么?难道您担心那些无稽之谈?” 奥金左娃皱了皱眉。她很不高兴把她的话作这样的理解。 “我才不会去理睬那些流言蜚语呢,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我很骄傲,不允许为那种事烦心。我不幸,因为……我没有渴求,没有生活的愿望。您带着不信任的眼光看我,您想:这是‘贵族夫人’在说话,身上缠绕着花边,坐着天鹅绒的软椅。我并不想隐瞒我喜爱如您所说的安乐和舒适,但与此同时我很少有生活的渴望。任您作出评价好了,在您眼里,所有这一切都不过是浪漫主义。” 巴扎罗夫摇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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