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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卡玛娜实在觉得不能忍耐,她拿眼角看了他一下。“别胡说了!”她又一次这样叫着说。

  “天啊,我该怎么办呢?”哈梅西心里盘算着。藏在他心中的话像躲在他的肠胃中的一条虫子,现在正想咬开一条路钻出来,这过程是痛苦的。许多烦恼的问题已弄得他神思迷乱了。这是卓健德拉已经对汉娜丽妮讲了些什么呢?汉娜丽妮听到这消息,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他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事的真实情况对她解释清楚?他如何能忍受长期和汉娜丽妮分离的痛苦?但因为他已完全心烦意乱,他根本想不出任何答案来。

  他现在所肯定知道的就是,他和卡玛娜的关系已经变成了他的在加尔各答的朋友和敌人们百谈不厌的话题。他自己告诉过人,卡玛娜是自己的妻子,这种错误的作法当然使那早已流行的谣言更增加了惑人的力量。他一天也不能和她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

  他这种心不在焉的神气,卡玛娜当然会注意到,她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安呢?”她问。“如果你一定要回到家乡去住,我也愿意跟你去。”这女孩子会这样甘心放弃自己的愿望来服从他的意旨,只使哈梅西更感到一阵心痛。他又一次思索着他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步骤。因此他又沉入深思状态中去,只是瞪着眼望着卡玛娜,却并没有回答她刚才说的话。卡玛娜感觉到她必须严肃地来对待目前的情况了。“我说,你所以烦恼,决不是因为我不愿意留在学校里过假期的缘故吧?”她问道。“求你告诉我实话!”

  “告诉你实话,”哈梅西回答说,“我只是为我自己的事烦恼,并不是因为你什么。”

  哈梅西以最大的努力使自己脱出了他的那些混乱思想的羁绊,开始专意去和卡玛娜谈话。“现在我问你,卡玛娜,”他轻快地说,“告诉我这些天来你在学校里学了些什么?”

  卡玛娜立刻以极大的兴趣来卖弄她的学问了。她意在使哈梅西感到惊愕地告诉他,她现在已经知道地球是圆的!哈梅西立刻表示对于这个问题甚为怀疑,并问她那怎么可能,卡玛娜却圆睁着两眼说:“嗨,我们书本上这么说的,那课书我们已经全学完了。”

  “真有这种事!”哈梅西假装着吃惊的样子。“书上这么讲的,是吗?那本书有多大?”

  这问题可使卡玛娜颇为生气了。“那本书不很大,可是那是正式印好的书,而且,上面还画得有图!”这显然是一种无容争辩的明证,哈梅西只得认输了。

  卡玛娜在详细地讲完了她所学到的那一点东西之后,接着就开始讲述女同学们和教师们的一些事情以及学校里的一般生活情况。哈梅西又已堕入心不在焉的状态中,但他也偶尔哼哼两声表示他在听着,有时,他模糊地听到一句话的尾巴,也随便提出一两个简单的问题。但最后,卡玛娜却终于忽然大声叫着说:“你根本没有心思听我讲话,”她生气地站了起来。

  “呐,呐,卡玛娜,”哈梅西急急地说,“不要生气,我今天不知怎么总不对劲儿。”

  “你不舒服么?什么地方不好受?”卡玛娜问道,又向他转过身来。

  “也不真是怎么不舒服,说不上有什么真病,有时候觉得好像有点不舒服似的,你再讲下去吧。”

  “你愿不愿意看看我的地理课本上的图画?”卡玛娜问,一心想拿她新学来的一点知识来供他消遣。

  哈梅西装出很热心的样子要她赶快去拿。

  卡玛那立刻拿出她的书,把它打开放在他的面前。“你现在看到的这两个球体,”她开始讲述说,“实际上就是一个。你知道,一个人没法同时看到一个圆东西的两面。”

  哈梅西装出对这个问题深思的样子。“平面的东西也是一样,”他说。

  “所以,东西两半球在这个图片上就只好分成两个来源,”

  卡玛娜接着说,他们就这样度过了假日中的第一个黄昏。

  20

  安那达先生虔诚地祷告着,希望卓健德拉带回一个好消息,使一切误会能够立刻消除。卓健德拉和阿克谢走进屋子来的时候,他立刻神经紧张地抬起头来望着他们。

  “你听哪,爹,”他的儿子开口说,“我简直没法相信你竟会让哈梅西胡闹到这种地步。如果我早能预见到现在所发生的这一切,我当时根本就不会介绍你认识他。”

  安那达先生:“你自己一直老对我说,如果汉娜丽妮能够和哈梅西结婚,你一定会多么高兴。你要是阻止这件事,那我——?”

  卓健德拉:“自然我从来也没想到要阻止这件事,可是——”

  安那达先生:“我看不出这里还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们只能或者让这件事发展下去,或者立刻阻止它,决没有什么中间道路呀。”

  卓健德拉:“可是,让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阿克谢这时却带笑地插嘴说,“有些事情是自己向前发展的,用不着别人去推动它。它会像一个球一样越鼓越大,慢慢接近到要爆炸的程度。但不管怎样,‘碰翻牛奶怀,痛哭也无益,’我们现在最好还是想一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你们究竟见到了哈梅西没有?”安那达先生着急地问。

  卓健德拉:“还怕没有。我们看到他舒舒服服地呆在他自己的家里,并且还和他的太太见面了。”

  安那达先生真完全给惊呆了。“和他的太太见面了?”他莫名其妙地重复着他儿子的话。

  卓健德拉:“是的,哈梅西的太太。”

  安那达先生:“我真不明白,哪个哈梅西的太太?”

  卓健德拉:“我们的那位哈梅西!他上次回家,就是去结婚的。”

  安那达先生:“我以为他父亲一死,那件事就算结束了呀。”

  卓健德拉:“他在他父亲死之前就已经结了婚。”

  安那达先生坐在那里,摸摸头,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既然那样,他就不能和我们汉娜结婚!”他略停了一会儿之后说。

  卓健德拉:“所以我们要说——”

  安那达先生:“不管我怎么说,事实总是事实,为这个婚礼,一切都差不多完全准备好了。我们已经写信告诉所有的人,这个星期天不能举行,改定在下个星期天。难道我们现在又写信去告诉人说根本不举行了?”

  “我们用不着再拖延下去,只需有一个小小的改变,我们的一切安排在任何方面仍可以完全照旧,”卓健德拉说。

  “你能怎么改变?”安那达先生惊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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