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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达尔一家(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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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诺亚里没等管家把话说完,就愤愤地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这样说呢,大少爷!您是长子,举行火葬仪式当然是您的权利呀!” “好大的权利!举行火葬的权利!在家里,我什么事也干不了,只有这类事才找到我的头上。”博诺亚里大发雷霆,“走吧,走吧,别再惹我生气了!” 尼尔肯托讨了个没趣走了。然而,博诺亚里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是在嘲弄自己后,笑嘻嘻地走了。博诺亚里想,家里的奴仆都敢这样无礼,拿他大少爷开心取乐。真是命运对他的讥讽。他是家里的一员,却不把他当家里人看待。自己真是连路上的可怜乞丐还不如呀! 博诺亚里打算带着这些票据离家走出。哈尔达尔家的竞争对手,是邻村的普罗塔普尔的邦鲁焦地主。博诺亚里决定:“我把这些票据证件等交给那些对手,让这些家财付诸东流吧!” 博诺亚里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霍里达斯正在楼上,孩子看到他,就亲切地叫喊:“伯伯,你到哪里去?我也要同你一起去!” 博诺亚里暗自抱怨:“真是倒霉透了。我刚要出门,他就要我带他出去。唉,去吧!一切都会完蛋的!” 他刚走到外面花园,忽然听到了一阵喧哗声,不远处,紧挨商场的一位寡妇家里房子着火了。博诺亚里看到这种场面,总是不忍心袖手旁观。他急忙把那手帕包着的票据,藏在花园里的花丛下,就去救火了。 等他再回到花园,花丛下的手帕包儿已不翼而飞。顷刻间,他的心像被长矛刺了一个窟窿,想道:“我又败在尼尔肯托的手里了。唉!寡妇家与我何关?即使烧成灰烬,对我又有什么损失呢?” 他判断,一定是那狡猾的尼尔肯托把手帕包儿拿走了。 他像一阵旋风似地冲进了帐房。尼尔肯托急忙关上了箱子,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向气冲冲的大少爷行了个礼。博诺亚里以为那些票据一定藏在箱子里了,他立刻打开箱子,寻了起来。可是里面除了帐本和一些便条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即使把箱子倒过来,也见不到手帕包儿的影子。 博诺亚里愤怒地问道:“你到花园里去过?” “是的,我去过。我见你匆匆走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出去看了一下。” “我用手帕包着的一些东西,你捡了吗?” “没有,先生!”尼尔肯托像正人君子一样答道。 “你在撒谎!快还给我。不然,不会有你的好下场!” 博诺亚里大发脾气,骂个不停。可是,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他也不能告诉管家。因为那些东西,他也是顺手牵羊拿来的。他只是暗自悔恨,诅咒自己太粗枝大叶了。 博诺亚里在帐房里大闹了一通,又回到花园里藏过东西的花丛下,寻找起来。他对天默默发誓——不找到那包东西,就不离开。至于怎么寻找,他也没有想出好主意。只是像个发怒的小孩,一边跺脚,一边嘟嘟囔囔:“会找到的,会找到的!” 最后,他疲惫不堪地坐在花丛下。孤独一人,身边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他想从现在起,他只好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地和命运、和世界搏斗,对他来说,尊严、人格、爱情、温柔——这一切都荡然无存了。剩下的只是毁灭自身和毁灭他人。 思想上的痛苦和体力上的极度疲劳,使博诺亚里倒在地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一觉醒来,还没有弄清自己在什么地方,就明明白白地看到霍里达斯站在自己身旁。小孩见伯伯醒来了,便问道:“伯伯,你丢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博诺亚里被问呆了。他没法回答侄儿的问题。 “要是我能给你找回来,你打算送给我什么礼物?”霍里达斯继续问道。 博诺亚里心里想,难道就这么凑巧,是他拾了吗?他对侄儿半开玩笑地说:“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他自己知道,他已一无所有了。 霍里达斯从衣兜里掏出了博诺亚里要找的手帕包儿。包票据的花手帕,上面有老虎的图案,伯伯曾多次给他看过。他也特别喜欢这种手帕。当看管他的仆人都去救火时,他来到花园,发现了这个手帕包。 博诺亚里把霍里达斯抱在怀里,默默地坐着。不一会,他的泪水簌簌地滚落下来。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为了使新买来的狗听话,他总是爱用鞭子抽打它。有一天,他的鞭子丢失了,哪里也找不着。他正失望地坐着休息,那只狗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了鞭子,用嘴衔着,放在主人的脚下,还得意洋洋地摇着尾巴。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忍心用鞭子打狗了。 博诺亚里匆匆擦去眼泪,问道:“霍里达斯,对我说吧,你要什么?” “伯伯,我要你的这条手帕。”小孩不假思索地说。 “好的,霍里达斯!来吧,骑到伯伯肩膀上来!” 博诺亚里把小孩驮在自己肩上,立刻来到了里屋。到卧室一看,基龙正在把晒了一整天的被褥从阳台上收回来,摊在床上。她看到霍里达斯骑在伯伯的肩上,惊慌地叫了起来: “快放下来,快放下来。别摔了他。” 博诺亚里凝视着基龙的脸,说:“你别担心,我不会摔着他的。” 说着,他把霍里达斯放了下来,送到了基龙的怀里。然后,他把那些票据交给了妻子,并说:“这些,是霍里达斯财产的票据,你好好保存吧!” “你从哪里得到的?”基龙惊讶地问道。 “偷来的!”博诺亚里回答说。 随后,他把侄儿又拉到自己怀里,说:“把手帕拿去吧! 孩子,这是你伯伯仅有的一点珍贵财产,拿去吧!” 说完后,他把手帕放到了侄儿的手里。再次仔细地看了看妻子。他看到,妻子已不是原来那样秀丽苗条了。她不知不觉地发了福。她的外貌,也完全符合哈尔达尔一家长媳的身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博诺亚里最好放弃所剩的一切,去献身于阿马鲁的诗歌。 当天晚上,家里再也没有见到博诺亚里了。只有他留下的一张纸条,说他外出去找工作了。 博诺亚里不等父亲的葬礼举行完毕,就悄然出走了。这件事使当地的圣人们大为不满,感到愤慨。 (1914年4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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