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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达尔一家(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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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诺亚里从书本上读到过,适可而止是人类的一种高尚品德。可是,妻子身上的这种美德却使他扫兴。妻子不但使他称心如意,而且也完全征服了他。而他,也想征服妻子的心。基龙征服丈夫,并没有作出什么特殊的努力,因为她的青春丽质和体贴入微给她帮了大忙。可是,男人要征服女人的心,却很难有这种方便条件。要表现出男子汉气概,就应于出点成绩来。倘若博诺亚里不能证明自己有一种特殊的力量,那么,男人的爱就很可悲了。一个人要是什么能力也没有,但有的是钱,当然,这也是一种力量的表现。正如孔雀开屏一样,若能在妻子面前炫耀自己的财富,当然也能得到某种慰藉。但是,尼尔肯托每次都使博诺亚里的爱情戏剧表演受挫。博诺亚里是家里的大少爷,可是一点权力也没有。尼尔肯托虽是仆人,却得到老爷的宠信,把持一切大权。这些,不但使博诺亚里很不方便,显得低下,而且在妻子面前也很不光彩。 博诺亚里想,总有一天,所有财富都要转到自己手里来的。可是,青春并不常在呀!春天的彩碗是不会自动盛满琼浆玉液的。钱如果不用,就不能发挥其威力,正像那高山上的冰雪,虽越积越多,却毫无用处。正是现在,需要钱用,正是现在,不要人阻挠,尽情地花销! 博诺亚里,主要有三种嗜好——摔跤、打猎和研究梵文。他的笔记本上,到处都抄满了广为流传的梵文诗歌。在阴雨连绵的白天,在明月皎洁的夜晚,以及在南风轻拂的时刻,来朗诵这些诗歌是最好不过的了。总算幸运,尼尔肯托是没法贬低这些诗歌的伟大价值的。诗歌中,不管怎么夸张,任何簿记单位都不会为此而承担责任。丈夫朗诵气势磅礴的诗句,决不会因为基龙的耳环含金太少,而放慢节奏,或者说失去了意义。 博诺亚里身材魁梧,雄伟健壮,像个武士。他一旦发怒,那真够吓人的。不过,这位年轻人却有一副菩萨心肠。弟弟邦希很小的时候,博诺亚里像母亲似地关心和教育他。心中总是蕴藏着一种关怀他人的愿望。 他对妻子也是关怀备至。他觉得,基龙像一束消失在树影之中的柔弱光线。正因为柔弱,使他这作丈夫的心中,产生了一种隐痛。他非常想以华丽的衣着和首饰来打扮妻子,使基龙在不同的颜色、不同的装饰中,以不同的姿态出现。他认为,这不但是一种快乐的享受,而且是一种快乐的创造。 但是,仅仅朗诵一些梵文诗歌,无论如何是不能满足博诺亚里的嗜好的。他本身所特有的一种男子汉主宰气派,也得不到发泄。他想以各种奢侈品来装饰心爱的妻子,这种愿望也得不到满足。 因而,这位富翁大少爷所具有的,而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贵族声望、绝色夫人以及青春活力,倒成了造成家庭纠纷的一个因素了。 莫杜凯博尔托是莫诺霍尔的一个佃户。有一天,这位佃户的妻子苏科达,来到地主家的里屋,跪在基龙脚前,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几年前,好几家渔民像往常一样,联名在莫诺霍尔的办事处借了一千卢比,准备添置渔网到河里捕鱼。要是万事如意,及时把打上来的鱼卖了,这笔帐也就还清了,也不会觉得利率太高。可是,那年很不景气,而且尔后的三年每况愈下,打的鱼特别少,渔民怎么也还不清这笔债。终于,他们自己落到了债网里。联名借钱的其他渔民,都远走他乡,杳无踪迹了。可莫杜既是渔夫又是佃户,他走不脱。整个债务就全落到他一个人身上。他妻子来找基龙,就是央求她帮帮忙,把他们家从灾难中拯救出来。大家都知道,有事求基龙的公公,那是毫无结果的。因为他连想都不敢想,有什么人可以干涉尼尔肯托的事务。莫杜知道,博诺亚里对管家不满,所以要妻子到基龙那里求情。 基龙心里明白,不管博诺亚里如何生气,发火,他也无权插手尼尔肯托的事务。因此,她反复向苏科达解释:“亲爱的,你说说,我们能帮什么忙呢!你知道这类事情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呀!你要莫杜找我公公去说吧!” 莫杜早就打算找主人。可是向莫诺霍尔的任何申诉,最后都是由尼尔肯托来处理,他从不发表任何相反意见。这样一来,诉讼者就处于更加尴尬的境地。老主人不愿理事,他当然对这些没有兴趣。如果主人为此大发雷霆,那谁还会第二次求他呢? 苏科达在基龙跟前哭哭啼啼央求的时候,博诺亚里正好在旁边一间屋子里擦猎枪。她们的谈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每当基龙用同情的语调谈到无能为力时,这些话就像一把匕首刺进了博诺亚里的胸膛。 那天,正是法尔贡月①的第一天。黄昏时刻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把白天的温暖吹散,颇感凉意。杜鹃在不停地叫着,仿佛想以自己婉啭的鸣唱,来驱散某处存在的冷漠情绪。空中弥漫着宛如花市的芬芳。女眷房间窗子面对的花园里,传来了沁人心脾的茉莉花的馨香。这天,基龙穿着一件鲜艳的纱丽,发辫上扎着一束茉莉花。根据这对夫妻往常的习惯,在这天,基龙也为博诺亚里准备了一身鲜艳的服装和一个茉莉花环。已经半夜三更了,可是,博诺亚里仍没有回来。今天,他抛开了盛满青春激情的酒杯,犹豫不决,不敢进入爱情的天堂。他,没有解除莫杜痛苦的能力,一切都操纵在尼尔肯托的手里。谁还会往这种胆小鬼的脖子上戴花环呢! -------- ①法尔贡月为印历的一个月份,相当于公历的2—3月。 博诺亚里把尼尔肯托叫到自己的外面房间里,吩咐管家不准在债务上为难莫杜凯博尔托。尼尔肯托却说,如果宽容莫杜,那就会有一大笔钱收不回来。大家都会学他的样,找借口赖帐。博诺亚里不善于争辩,于是骂了起来:“小人!” “要不是小人,我怎么会到你们这些大人先生家里来谋生呢!”尼尔肯托反唇相讥。 “小偷!”博诺亚里继续骂道。 “这也是事实。对于那些上苍什么也未赐予的人,当然只能靠别人的钱财过活。” 尼尔肯托心平气和地听了所有骂他的话,最后说:“一位律师先生正在我那里。这件事我去和他商量一下。如果有必要,我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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