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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第三场(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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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纳里尔:这是诡计,葛罗斯特;按照决斗的法律,你尽可以不接受一个不知名的对手的挑战;你不是被人打败,你是中了人家的计了。 奥本尼:闭住你的嘴,妇人,否则我要用这一张纸塞住它了。且慢,骑士。你这比一切恶名更恶的恶人,读读你自己的罪恶吧。不要撕,太太;我看你也认识这一封信的。(以信授爱德蒙。) 高纳里尔:即使我认识这一封信,又有什么关系!法律在我手中,不在你手中;谁可以控诉我?(下。) 奥本尼:岂有此理!你知道这封信吗? 爱德蒙:不要问我知道不知道。 奥本尼:追上她去;她现在情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留心看着她。(一军官下。) 爱德蒙:你所指斥我的罪状,我全都承认;而且我所干的事,着实不止这一些呢,总有一天会全部暴露的。现在这些事已成过去,我也要永辞人世了。——可是你是什么人,我会失败在你的手里?假如你是一个贵族,我愿意对你不记仇恨。 爱德伽:让我们互相宽恕吧。在血统上我并不比你低微,爱德蒙;要是我的出身比你更高贵,你尤其不该那样陷害我。我的名字是爱德伽,你的父亲的儿子。公正的天神使我们的风流罪过成为惩罚我们的工具;他在黑暗淫邪的地方生下了你,结果使他丧失了他的眼睛。 爱德蒙:你说得不错;天道的车轮已经循环过来了。 奥本尼:我一看见你的举止行动,就觉得你不是一个凡俗之人。我必须拥抱你;让悔恨碎裂了我的心,要是我曾经憎恨过你和你的父亲。 爱德伽:殿下,我一向知道您的仁慈。 奥本尼:你把自己藏匿在什么地方?你怎么知道你的父亲的灾难? 爱德伽:殿下,我知道他的灾难,因为我就在他的身边照料他,听我讲一段简短的故事;当我说完以后,啊,但愿我的心爆裂了吧!贪生怕死,是我们人类的常情,我们宁愿每小时忍受着死亡的惨痛,也不愿一下子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为了逃避那紧迫着我的、残酷的宣判,不得不披上一身疯人的褴褛衣服,改扮成一副连狗儿们也要看不起的样子。在这样的乔装之中,我碰见了我的父亲,他的两个眼眶里淋着血,那宝贵的眼珠已经失去了;我替他做向导,带着他走路,为他向人求乞,把他从绝望之中拯救出来;啊!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向他瞒住我自己的真相!直到约摸半小时以前,我已经披上甲胄,虽说希望天从人愿,却不知道此行究竟结果如何,便请他为我祝福,才把我的全部经历从头到尾告诉他知道;可是唉!他的破碎的心太脆弱了,载不起这样重大的喜悦和悲伤,在这两种极端的情绪猛烈的冲突之下,他含着微笑死了。 爱德蒙:你这番话很使我感动,说不定对我有好处;可是说下去吧,看上去你还有一些话要说。 奥本尼:要是还有比这更伤心的事,请不要说下去了吧;因为我听了这样的话,已经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爱德伽:对于不喜欢悲哀的人,这似乎已经是悲哀的顶点;可是在极度的悲哀之上,却还有更大的悲哀。当我正在放声大哭的时候,来了一个人,他认识我就是他所见过的那个疯丐,不敢接近我;可是后来他知道了我究竟是什么人,遭遇到什么样不幸,他就抱住我的头颈,大放悲声,好像要把天空都震碎一般;他俯伏在我的父亲的尸体上;讲出了关于李尔和他两个人的一段最凄惨的故事;他越讲越伤心,他的生命之弦都要开始颤断了;那时候喇叭的声音已经响过二次,我只好抛下他一个人在那如痴如醉的状态之中。 奥本尼:可是这是什么人? 爱德伽:肯特,殿下,被放逐的肯特;他一路上乔装改貌,跟随那把他视同仇敌的国王,替他躬操奴隶不如的贱役。 一侍臣持一流血之刀上。 侍臣:救命!救命!救命啊! 爱德伽:救什么命! 奥本尼:说呀,什么事? 爱德伽:那柄血淋淋的刀是什么意思? 侍臣:它还热腾腾地冒着气呢;它是从她的心窝里拔出来的,——啊!她死了! 奥本尼:谁死了?说呀。 侍臣:您的夫人,殿下,您的夫人;她的妹妹也给她毒死了,她自己承认的。 爱德蒙:我跟她们两人都有婚姻之约,现在我们三个人可以在一块儿做夫妻了。 爱德伽:肯特来了。 奥本尼:把她们的尸体抬出来,不管她们有没有死。这一个上天的判决使我们战栗,却不能引起我们的怜悯。(侍臣下。) 肯特上。 奥本尼:啊!这就是他吗?当前的变故使我不能对他尽我应尽的敬礼。 肯特:我要来向我的王上道一声永久的晚安,他不在这儿吗? 奥本尼:我们把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爱德蒙,王上呢?考狄利娅呢?肯特,你看见这一种情景吗?(传从抬高纳里尔、里根二尸体上。) 肯特:嗳哟!这是为了什么? 爱德蒙:爱德蒙还是有人爱的;这一个为了我的缘故毒死了那一个,跟着她也自杀了。 奥本尼:正是这样。把她们的脸遮起来。 爱德蒙:我快要断气了,倒想做一件违反我的本性的好事。赶快差人到城堡里去,因为我已经下令,要把李尔和考狄利娅处死。不要多说废话,迟一点就来不及啦。 奥本尼:跑!跑!跑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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