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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同时,这个忠于自己的青年决不会想不起来,在鞋店里与恭子见面时,对自己立下的勇敢誓言:

  “好吧!我一定要让这个女人不幸!”

  反论的骑士后悔自己松懈了自己为那女人不幸而献身的任务。另一个危惧参半的迷信,悠一很快让女人冷下来的事实使他不得不怀疑自己讨厌女人的秘密是不是被人看破了呢?

  俊辅听到悠一口气里带有某种冷冰冰的情绪,他放心了。他又毫不在意地往下说:“可我看起来,她呀,那不过只是表现出忘不了你的焦躁而已。我有几个理由相信。怎么样,回东京后给恭子打个电话,决不会发生坏你心情的结果。”

  悠;没有回答。俊辅觉得,他只要一回东京肯定会马上给恭子打电话的。

  两人不做声了。悠一装睡着。俊辅不知怎样来表现现在这种满足的心情才好,他又翻了个身。老骨头嘎吱嘎吱,弹簧床也嘎吱嘎吱。房里有暖气,冷热正好,这世上真是不缺什么了。俊辅有时怀着严肃的心情时,会想到那曾经考虑过“向悠一跳明自己的爱”的念头是多么疯狂叼。两人之间不是不再需要什么了吗?

  有人来敲门。敲了两三下,俊辅大声问:

  “谁阿?”

  “镐木。”

  “请吧。”

  俊辅、悠一都打开了床头灯。穿白衬衫深咖啡裤子的信孝进来了。他多少故意带点快活的口气说:

  “打扰你们休息了,我香烟盒忘了。”

  傻辅半坐起身,指示房间的电灯开关,信孝打开了好。灯光照亮了所谓抽象房屋的构造:没有装饰品的一室里,两张床,床头柜、镜台、两三把椅子、桌子、台子,衣柜。信孝踏着魔术师般故弄玄虚的步于穿过房间。在桌子上拿起那耽稻的烟盒,打开盒盖看看,又走到镜子前,扒开下眼皮,看看眼睛里有没有充血。

  “啊,真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请休息吧。”

  于是,他关了灯出去了。

  “那香烟盒刚才在桌子上吗?”

  俊辅问……

  “呀,我没注意到。”悠一说。

  从京都回来的悠一,每当想起恭子,心里就不痈快,焦躁不已。顺着俊辅所推断的步骤,这个自信十足的育年打了电话。问恭子什么时候方便出来,对方支支吾吾,悠一要挂电话了,对方才慌慌张张说了约会的地点和时间。

  考试临近了,悠一死啃经济学。和去年考试相比,自己惊讶怎么一点看不进去。他以前热衷于微积分,可现在明晰的陶醉般愉快的感觉消失了。这年轻人一半是亲身接触到了现实J、一半是学会了蔑视现实的本领;在俊辅的影响下,他已经变得只喜欢招口实当成所有的思想,只喜欢发现一切生活中侵蚀生的那种习惯的魔力。自认识俊辅以来,悠一见到了成人世界的悲惨7除了意外没别的。那些把男人世界的招牌:地位、名誉、金钱三位一体弄到手的男人们,当然谁也不想失去;但他们偶尔也那么轻视这些东西,那是别人无法想到的。俊辅就像个异教徒用脚踩踏耶酥像一样,轻而易举地,不,甚至可以说是欢天喜地、在快乐而残忍的微笑里,边咳嗽,‘边奋力踩踏着自己的名声;这景象让悠一第一次深深感到惊奇。成人们为获得了的东西而发愁。因为事实上世上的成功有九成是以青春为代价获得的。青害和成功的古典式调和仅仅留在奥林匹克竞赛的世界,而那也是好容易才留在巧妙的禁欲原理,即生理禁欲和社会禁欲的原理上的。

  约会那天,悠一迟了15分钟才到了恭子等的那个店,恭子已焦急地站在店外的人行道上等着了。她一把抓住悠一的胳膊,说了声:“你真坏。”这种滥极了的媚态,让悠一不得不感到相当的扫兴。

  那天正是早春清冷的好天气,街上的嘈杂也让人感到透明,空气清爽,触在皮肤上恰似水晶。悠一藏青外套里面穿着学生服,可以看到高高的竖领和衬衣领露出在围巾的外面。恭子和他并肩走,眼睛看到那竖领,接在爽洁的剃痕上衬衣领那白白的一条线上,让人感到了早春的气息。她穿了件浓绿的外套,带有深深的吸腰;竖起领于的内侧,红鲑鱼色的围巾波浪般涌动,接着颈子的那部分,沾上了些肤色的白粉。冷飕飕的红红小嘴挺可爱。

  这个轻佻的女人,对悠一的无音信,没说一句责备的话,他让一种不满足的感觉摄住了,就像母亲该骂他却不做声时给他的那种似乎缺了什么的不满足。’隔了几个月,却像和上一次约会没有任何断绝的感觉,这证明恭子的热情从一开始就是沿着安全轨道行进的,悠一心里实在不痛快。可是,恭子那样女人轻巧的外表,倒是对韬晦、克己能起作用的,但实际上那轻巧外表骗过的往往是她自己。

  来到一个街角,停着一辆新型“雷诺”牌轿车司机座上一个男人吸着烟,懒洋洋地从里面打开车门。悠一踌躇着,恭子催他快上车,自己坐在悠一旁边。她快嘴快舌地介绍:

  “这位是表弟阿启,这位是并木君。”

  叫并木的男人30岁的样子,从司机座上转过脸来点头招呼。悠一忽然分配来当表弟,还让随便地改了名字;这种随机应变,恭子已不是第一次了。悠一直觉地感到,这并木就是说起过的恭子那对象,这种处境让他大感快意,差一点忘掉了嫉妒。

  悠一没问上哪儿去,恭子把手臂错开一点,戴着手套的手暗暗握住悠一那戴皮手套的手指,她嘴凑近悠一的耳朵说:

  “你生什么气呀?今天去横滨买我的西服料子,回来后吃贯年回家。你可没有生气的理由呀。我没去坐副驾驶座,你看到并木君感冒了吧。我打算和并木君分手。和你二起去是我的示威运动。”

  “也是给我的示威运动吧。”

  “真讨厌,你。该多心的是我哟。秘书的工作很忙是吧。”

  这样矫揉造作地争论没必要详细叙述。到横滨走京滨国道得30分钟,恭子和悠一一直在嘀嘀咕咕,并木和后座上的两个人一句话也不搭汕。就是说,悠一演了个洋洋得意的情敌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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