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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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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先生的马生病;我想还是让先生看看马吧,也许他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显然,安东尼奥有话要单独同我说,可我不想引起唐何塞的多心,而且,根据我们当时的处境,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表现出最大的信任感。因此,我回答安东尼奥说,我对马一窍不通,我想睡觉了。唐何塞跟随他到马棚去,不一会他却一个人回来了。他告诉我,马安然无恙,只是我的向导把马当宝贝,用上衣擦马身,为的是让马出一身汗,他打算通宵达旦在那里磨磨蹭蹭呢。此时,我已经躺倒在驴皮铺盖上,用大衣裹严身体,生怕碰着驴皮。唐何塞请我原谅他放肆,冒昧睡在我的身边,然后在门前躺了下来,没有忘记为他的短统枪换了引信,然后小心地装进褡裢里,褡裢权且垫作枕头。我们互相道了晚安,五分钟后,彼此便酣然入梦了。 也许是因为我太劳累了,才能在这样的狗窝里睡着觉。可是,过了一个钟头,一阵难受的搔痒把我从初梦中弄醒。我一旦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后,就赶紧起床,心想,与其在屋里受罪,不如到露天去度过后半夜。我踮着脚尖,走到门口,跨过唐何塞的床铺,他睡得正香呢,我小心翼翼走出屋子,居然没有把他吵醒。挨着门口,有一条宽大的木板凳;我躺在上面,尽量因陋就简,以了结我的深更残夜。我正第二次闭上眼睛,似乎有一个人影和一匹马影在我面前晃过,人和马走动竟然一声不响。我立刻坐了起来,认出了安东尼奥。在这样的时刻看见他离开马棚,我便起身迎了上去。他已经看见了我,便停了下来。 “他在哪里?”安东尼奥低声问我。 “在客店里;他睡了;他不怕臭虫。你把马牵出来干什么?” 这时我才发现,安东尼奥为了悄悄地走出马棚,竟把一条旧毯子撕成几片,把马蹄裹包得严严实实。 “看在上帝的名分上,说话声音再低一点好不好!”安东尼奥对我说,“您不知道这家伙是谁吧。他是何塞·纳瓦罗,安达卢西亚最有名的土匪。这一整天,我没少给您暗示,可您全然不理会。” “土匪不土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回答道,“他又没偷我们的东西。我打赌,他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那好吧;不过,谁告发他,谁就可得二百杜卡托①赏金。我晓得,离这里六公里,有一个枪骑兵营地,天没亮,我就要带几个壮汉来……我本想骑他的马走,可它性子太烈,除了纳瓦罗,谁也休想接近它。” -------- ①杜卡托,西班牙古金币名。 “您见鬼去吧!”我对他说,“那个苦命汉什么事得罪了您,值得您去告发他?再说,您敢肯定他就是您说的强盗吗?” “完全有把握;刚才他跟着我到马棚,对我说:‘你好像认得我;要是你对那位好心的先生说出我是谁,我砰了你的脑袋。’先生,您留下来吧,待在他身边;您什么也甭怕。只要他知道您在那儿,他就不会疑神疑鬼了。”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离开客店相当远了,估计人家听不见马蹄声了。安东尼奥只用一眨眼工夫,就把裹在马蹄上的破布扯掉了,正要翻身上马。我软硬兼施,又恳求,又威胁,极力想把他留住。 “我是一个穷鬼,先生,”他对我说,“二百杜卡托不能白白丢掉,何况事关为地方除害的大事。不过,您要当心:纳瓦罗一旦醒过来,必然首先扑向短统枪,千万小心!我嘛,事到如今,已经断了退路;您设法自己对付吧。” 只见那无赖跨上马,两边同时刺马,连人带马顿时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我对向导大为光火,确有几分不安。考虑再三,我拿定了主意,回到了客栈。唐何塞还在呼呼大睡。连日来他神出鬼没,劳累困乏,此时正好得以补偿。我只好粗暴地将他推醒。他那凶狠的目光和抓枪的动作,我死也忘记不了。不过我早有防备,事先已将他的枪挪了位置,离他的床位稍远一点。 “先生,”我对他说,“请您原谅,我把您叫醒了;不过,我要向您提一个愚蠢的问题:要是您看见五、六个枪骑兵来这里,心里会舒服吗?” 他跳将起来,厉声问道: “谁告诉您的?” “只要情报可靠,管它来自何人。” “您的向导出卖了我,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他在哪儿?” “我不知……在马棚吧,我想……有一个人告诉我……” “谁告诉您的?……不会是老太婆吧……” “一个我不认识的人……闲话少说,您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这里坐等大兵的到来?如果您不想看到他们,那就不要耽误时间;如果您想坐以待毙,那就祝您晚安,请原谅我打断了您的睡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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