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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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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答道: “很好,但望您如此!现在工作吧,因为您这张画花的时间够长的了。” 于是他拿起了调色板开始画起来。可是他的双手发抖,两眼发矇,瞅着却看不见;他感到心痛,直想哭。 他试探着和她说话,可是她很少回答。每当他试探地对她的脸色上说一句殷勤话时,她用一种干脆的调子止住了他;这种调子是那些一下子将爱转为恨的狂热的人才能有的。这在他的心灵和躯体中形成了一种巨大的震撼,而且没有过渡阶段,他立刻恨上了她。是的,是的,就是这样,这个女人。她和其他的女人一个样,她也是的!为什么不是呢?她是做作的,多变的,而且和别的女人一样软弱。她用妓女的狡猾吸引他,诱惑他,想法子耍他而后什么也不给;挑逗他的目的是拒绝他,对他用上了那些胆怯的骚情动作,像是随时可以脱衣,当男人不急于性的追求时,她们赶走他就像赶马路上的狗。 总之,算他活该;他已经得手,他逮住了她。她可以洗干净她的身体,她可以傲慢地答复他,可是她什么也忘不了,而他会忘记,他。真的,他要是让自已被这种情妇绊住,会闹件大傻事,她会用漂亮女人反复无常的唇齿,把我的艺术家生涯毁了。 他想如同在那些模特儿面前那样吹吹口哨,可是他感到自己神经越来越紧张,又担心会干傻事,他用有约会的借口缩短了画像的时间。当他们相互告辞时,他们自认为相互间的距离比在莫尔特曼公爵夫人家相遇的时候更拉远了。 等她一走,他就拿起帽子和大衣走出去。一轮冷日挂在朦朦的蓝天上,给城市投下了苍白的虚弱无力而凄凉的光。 他用快步气冲冲地走了一程,在横冲直撞了一些行人之后,对她的愤懑转化成了悲伤和惋惜。在他一再回想了自己对她的种种谴责以后,再看着从身边走过的女人时,他又想起了她多美丽动人。和好多根本不愿承认的人一样,他也一直在做实现吹着口哨;有人极力向它扔石子,却都达不到一半的距离。但是那条哈叭狗再也不肯移动,并且用愤怒的态度向着岩石狂吠。 基督英开始有点发抖了。想起那畜生会炸破了肚子,她竟感到一种可怖的恐惧;她全部的兴头都消散了;她想走了;她动着气,焦急得浑身颤动,吃着嘴重复地说道: “噢!老天!噢!老天!它一定会死哟!我不愿意看!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们走罢!” 波尔·布来第尼本坐在她旁边,他站起了,后来,一个字也不说,使出那双长腿的全部速度,向着那个石头堆跑下去了。 好些惊骇的叫唤从许多人的嘴里迸出来了;一阵激浪式的恐怖之感动摇了群众;哈叭狗瞧见了这个长个儿对着它跑过来,它就躲到了岩石后面。波尔向那儿追过去;哈叭狗又转到另外的一边,于是他和它绕着岩石跑了一两分钟,来来去去,时左时右,活像正在那儿捉迷藏一样。 看见自己终于撵不上哈叭狗,青年人提步向着山坡走上来了,那条狗重新生气了,又开始狂吠起来。 这个呼吸迫促的莽撞青年回来时,他接受了好些怒气叱责的声音,因为一般人对于曾经使他们发抖的人是绝不饶恕的。基督英恐慌得透不过气来了,两只手抚着自己那个跳得很急的心脏。她的头脑糊涂得使她问道:“您没有受伤罢,至少?”共忒朗生气极了,嚷着:“他发狂了,这个家伙,他素来只干这样的糊涂事;我还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傻瓜。” 但是地面波动了,震动了。一个怕人的匉訇声音摇动了整个地区,并且在山里打雷似地响了一两分钟,由于回声作用,如同有多多少少的炮声一样重复地传着。 基督英只望见许许多多石头像雨一样落下来和一根泥土柱子升到空中又垮在地上。 立刻,山上的群众像一阵波浪似地冲到山下了。一面发出好些尖锐的叫唤。厨子们部队蹦起来打滚似地下了小丘,把那个由玛尔兑勒领着下山的喜剧演员部队扔在后面。 三柄凑成了三色国旗的阳伞,几乎在那阵下坡的动作中间被人冲走了。 所有的人全跑起来了,男人、女人,农人和资产阶级。有的摔了交又重新爬起来再跑,而刚才因为害怕退缩到公路两旁的人流,现在互相对着走又可以在爆炸处所碰头了。 “我们等一下罢,”侯爷说,“等到这种热闹劲儿冷一冷,我们再去看罢。” 工程师沃白里先生刚好费了好大的劲儿站起来,回答道: “我呢,我就由小路回到镇上去。在这儿,我没有一点什么可做的了。” 他和大家握过手,点过头,就此走了。 何诺拉医生早已不见了。大家就谈到了他,侯爷向他的儿子说: “你认识他只有三天光景,然而你不断地嘲笑他,将来你是终于要得罪他的。” 但是共忒朗耸着肩膀: “喔!那是个智慧的人,一个善意的怀疑主义者,那一个!我对你保证他一定不会生气。遇着我和他两个人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他从他那些病人和矿泉做开端,来嘲笑一切的人和一切的事物。倘若你偶然看见他因为我的嘲笑而生气,我一定邀请你到戏园子里坐一次包厢来处罚我自己。” 这时候,在山下,在那个已经消灭的石头堆的原来位置上,扰攘的情况是达到极端的了。广大而且激荡的群众,互相拥挤,波动,叫唤,显然是惹起了一种意外的情绪,一种意外的惊惶。 昂台尔马始终是爱活动的和好奇的,不住地说: “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共忒朗声明亲自去看,他就走了,这时候,基督英已经是漠不关心的了,她默想:只须那根火绳稍许短一点,她身边那个长个儿痴子就可以断送生命,被那些石头碎片割开肚子,而他的动机正因为她当初害怕一条狗断送生命。她揣度那个人在事实上应当是很激动的和热情的。因为他一下听见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表示一个指望,就那样不顾理智地冒着生命的危险干起来。 大家望见好些人从大路上向镇上跑着。侯爷这时候也暗自问着自己:“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昂台尔马忍不住了,他拔步从山坡上走下去。 共忒朗在山下用手势教他们下来。 波尔·布来第尼向基督英问: “您可愿意挽着我的胳膊走下去,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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