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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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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答应你,”苏珊说,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杜·洛瓦将手中仍拿着的一大块面包往水里一扔,便慌慌忙忙地离开了苏珊,连“再见”也忘了说。 未经手指捻碎的大块面包,漂浮在水面上。池中金鱼纷纷直冲过去,围在四周贪婪地大口大口啃啮着,后来又将面包推到水池的另一头,翻来覆去地在面包的下方你争我夺,搅成一团,如同一朵头朝下落在水中的鲜花,不停地颤动,旋转。 心中既感到诧异又有点不安的苏珊,站起身,慢慢地回到客厅:漂亮朋友已经走了。 杜·洛瓦神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玛德莱娜正在伏案写信。 “瓦尔特家星期五的晚饭,你去吃吗?”他问,“我照例是要去的。” “我不去了,”玛德莱娜迟疑一会儿说道,“我有点不舒服,还是留在家里算了。” “去不去随你,”杜·洛瓦说,“并没有人强迫你。” 说罢,他又拿起帽子,出了家门。 很久以来,他便在注视着玛德莱娜的一举一动,不遗余力地对她进行监视和跟踪,因此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现在,他所期待的时刻已终于到来。玛德莱娜刚才说她“还是留在家里算了”时,其醉翁之意他一下就听了出来。 后来的几天,他对她分外和气,整天乐呵呵的。这是他多日来所少有的,玛德莱娜因而说他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到了星期五,他很早便穿好了衣服,说是要去办点事,然后便去老板家吃晚饭。 六点左右,他吻别妻子,出了家门,一径走到洛雷特圣母院广场,叫了辆出租马车。 他向车夫说道:“请将车赶到泉水街,停在十七号对面,就呆在那里,直到我让你离开。然后请将我送到拉法耶特街的‘山鸡饭店’。” 车子启动后迅速向前走着,杜·洛瓦将窗帘放了下来。不久,马车停在他家对面的马路上,他开始注视门前的动静。等了约十分钟后,他见玛德莱娜从里边走了出来,向环城大道走去。 待她走远后,杜·洛瓦将头伸出车窗,向车夫喊了一声: “可以走了。” 马车于是继续前行,很快将他送到本街区无人不晓的“山鸡饭店”。他走进饭店,要了几样菜,一边慢慢地吃着,一边不时地看着手腕上带着的手表。吃完饭,他又喝了一杯咖啡和两杯清醇的香槟,并点上一支上等雪茄,不慌不忙地抽着。到了七点半,他走出饭店,叫了一辆由此路过的空车,直奔拉罗什富科街。 车子在一幢楼前停下后,他向门房问也没问,便直接上了四楼。他扣开一扇门,向前来开门的女仆问道:“请问吉贝尔·德·洛尔姆先生在家吧?” “在家,先生。” 进入客厅后,他等了片刻。不久,一军人模样、胸前挂着勋章的人走了进来。此人身材魁伟,虽然还很年轻,但已头发花白。 杜·洛瓦向他打过招呼后说道: “警长先生,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妻子同她的奸夫此刻正在他们租下的一间家具齐备的房子里吃晚饭。地点就在烈士街。” “我听您的,先生,”警长欠了欠身,说道。 “你们采取行动是否须在九点之前?”杜·洛瓦又说,“过了这个时间,你们就不能去私人住所捉奸了。” “是的,先生。冬天是七点,三月三十一日后是九点。今天是四月五号,因此可到九点。” “那好,警长先生。我在楼下备有一辆马车。我们可用这辆车去警察局接您手下的人,一同前往。时间既然还早,我们到达后可在门外稍等一等。这种事,越是晚去,便越有可能当场捉住。” “可以,先生。” 警长去穿了件大衣,把三色腰带遮盖了起来。回到客厅后,他将身子闪过一旁,让杜·洛瓦先走。杜·洛瓦因心里正在考虑着什么,不想先走,因此连声说道:“还是您先请……您先请。” “走吧,先生,这是在我家里,”警长说道。 杜·洛瓦于是向他欠了欠身,走了出去。 他们先到了警察局,去接三个在局内等候的便衣警察。因为杜·洛瓦已在白天去了警察局,说当晚定可将这对贼男女当场抓住。一个警察随即上了驾辕的位置,坐在车夫身旁,另两个则钻进了车内。车子很快到了烈士街。 下车后,杜·洛瓦说道:“他们就在三楼,房内的布局我一清二楚。进门后有一间小客厅,接着是餐厅,卧房在最里边。三个房间彼此相通。整个楼房,除了外边的大门,没有其他出口可以逃走。不远处住着一个锁匠,你们随时可以差遣。” 几个人走到他所说的楼房前,时间还才是八点过一刻。大家只得默默地在门外等了二十多分钟。到八点三刻,见杜·洛瓦说了声“现在可以上去了”,众人立即到了楼梯前,对门房根本未予理会,况且门房也未看到他们。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在街上留了一人,把守大门。 四个人到达三楼后,杜·洛瓦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接着又透过锁孔看了看。屋内寂然无声,没有一点动静。他于是伸手按了按门铃。 警长这时向他的两位副手说道:“你们不必进去,留在这儿待命。” 大家等了等。两三分钟后,杜·洛瓦又将门铃一连按了几下。屋里终于传来一点声响,接着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个人走了过来窥探动静。杜·洛瓦屈起手指用力在门上敲了敲。 “谁呀?”一个竭力不让人认出、好像是女人的声音问道。 “快开门,我们是警察局的,”警长回道。 “您是谁?”里边的声音又问。 “我是警长。快开门,否则我们就要破门而入了。” “你们要做什么?”还是里边的声音。 “是我,”杜·洛瓦说话了。“还是开门吧,你们已无法逃出我们的手心。” 轻微的、显然是光着脚的脚步声远去了,但不到几秒钟又走了回来。 “你若还不开门,我们可要硬撞了,”杜·洛瓦说。他手握铜质门把,慢慢地用肩顶在了门上。见对方依然一声不吭,说时迟那时快,他使出全身力气猛的一下撞了过去,门上的旧锁顷刻土崩瓦解。锁上的螺丝一个个早已飞出槽孔,使得杜·洛瓦差一点倒在玛德莱娜身上。因为刚刚在门里说话的正是她。只见她头发蓬乱,两腿外露,身上只穿了件胸衣和短裙,正拿着一支蜡烛站在那里。 “今天要找的就是她!他们是逃不了啦,”杜·洛瓦大叫一声,冲进屋内。警长摘下帽子,跟了过去。丧魂失魄的玛德莱娜,举着蜡烛,走在后边。 他们穿过餐厅时,只见餐桌上杯盘狼藉:除了几块吃剩下的面包和几个喝干的香槟酒瓶,还放着一个鸡的空骨架和一瓶打开了的鹅肝酱。餐具架上放着两个装满牡蛎壳的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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