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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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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机会,他一直未能找到,因此什么也没有说。数次话到嘴边,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德·马莱尔夫人对于是否出去走走,绝口未再提及,整个晚上都对他百般温存。 子夜时分,他们分了手,约定下星期三再见面,因为德·马莱尔夫人要在城里接连参加几次宴请。 第二天,杜洛瓦在餐馆里吃完午饭,从衣袋里掏出剩下的四枚硬币准备付帐时,不想拿出来的却是五枚,而且其中一枚还是金的。 他起先以为,定是人家头天给他找钱时不小心找错了,但很快也就恍然大悟。这种接二连三的施舍,对他实在是极大的污辱,因此气得心房怦怦直跳。 他真后悔那天晚上未把事情说破,要是他当时反应强烈,也就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此后的四天,他多方奔走,想了各种办法,希望能弄到一百法郎,但依然是白费劲。因此还是靠克洛蒂尔德给的这第二枚金路易打发了日子。 在此后的会面中,他带着一脸怒气,向德·马莱尔夫人摊了牌: “你的两次玩笑,别以为我不知道。请就此打住,否则我会生气的。” 然而德·马莱尔夫人仍然装糊涂,又在他的裤子兜里放了一枚金路易。 “真他妈的活见鬼!”杜洛瓦发现这枚金路易币时,不禁骂了一句。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把它放到了背心口袋里,因为除了这枚金币,他实在是一个子儿也没有。 他暂且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这钱就算是她借给我的,到时候我会一起还她。” 所幸报馆财务在他的一再央求下,终于同意每天给他五法郎。不过这钱仅够他当天的饭食开销,不可能拿来还那六十法郎。 此外,克洛蒂尔德这时又故态复萌,每次见面,总要让杜洛瓦于晚间带着她去巴黎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转上一圈,而且每次出游归来,杜洛瓦仍会在什么地方——一次是在鞋靴里,一次是在表盒里——发现一枚金币,他对于此事,现在也就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克洛蒂尔德的一些欲望,他目前既然没有能力满足,那么让她自己拿出钱来支付所需开销,使之得以遂愿,岂非顺理成章? 再说,他收到的这一枚枚金币,每次都记了帐的。有朝一日,定会如数奉还。 一天晚上,德·马莱尔夫人对他说: “你相信吗?‘风流牧羊女娱乐场’我还一次也没去过。你愿今天带我去看看吗?” 杜洛瓦没有马上答应,因为他担心会在那里撞见妓女拉歇尔。但他转而又想: “怕什么,不管怎样,我还没有结婚。即使让她撞见,她还能不明白?因此不会同我说话的。况且我们当然坐的是包厢。” 他决定带德·马莱尔夫人前往,还有一层理由:作为报馆的记者,他可以不花一个子儿而入坐包厢,正可趁此机会装着请她一次,也算是还她一点情。 到达娱乐场门口,他让德·马莱尔夫人在车内等他,自己先去窗口取票,免得让她看见票是免费赠送的。拿到票后,他回到车旁接她,两人于是从向他们躬身致意的检票员身旁走了进去。 过道里挤满了人,既有东游西逛的男士,也有寻机觅客的姑娘。他们好不容易才穿过这熙熙攘接的人群,走进那小小的包厢。他们的位置正处于坐满了观众的正厅前座同人来人往的走廊之间。 然而德·马莱尔夫人并没有专心致志地看戏,她所关注的是身后那些走来走去的妓女,不时转过身去看着她们,很想用手摸摸她们的肌肤,她们的胸衣,脸蛋和头发,看她们究竟有何与众不同。 她突然向杜洛瓦说道: “有个长着棕色头发的胖女人总在看着我们,刚才像是要走过来同我们说话。你有没有注意到?” 杜洛瓦答道: “没有。你一定弄错了。” 事实上,德·马莱尔夫人说的这个女人,他早已发现。此人就是拉歇尔,她此刻正带着愤怒的目光,嘴里骂骂咧咧,在他们身边徘徊不去。 杜洛瓦不但已看见她,而且刚才穿过人群时正同她擦肩而过。她当时压低嗓音向他说了声“你好”,并向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分明是:“我看出来了。”然而杜洛瓦因怕被德·马莱尔夫人识破行藏,对她的这份好意并未领情,只是昂着头,脸上露出傲慢的神色,毫无表示地走了过去。一见此情,已经妒火中烧的拉歇尔,随即跟了上来,再次和他擦肩而过,并提高嗓音,向他喊了一声: “你好,乔治。” 不想杜洛瓦仍旧未予答理。拉歇尔于是把心一横,定要他认出她来,向她打声招呼不可。她三番五次来到包厢后边,打算待机而动。 见德·马莱尔夫人在看着她,她毅然走上去,以指尖碰了碰杜洛瓦的肩头,说道: “你好,近来怎样?” 杜洛瓦依然头也不回,一点表示也没有。 她便又说道: “怎么啦?这才过了几天,你竟装聋作哑起来了?” 杜洛瓦一脸的鄙视,仍是一句话没有,仿佛同这种女人哪怕只要说上一句话也会有损自己的身份。 拉歇尔忽然发出一阵狂笑,说道: “你难道真的变成哑吧了?是不是这位夫人把你的舌头给咬掉了?” 杜洛瓦勃然大怒,声色俱厉地说道: “谁让你来这儿贫嘴恶舌啦?滚开,否则我可要叫人把你抓起来。” 拉歇尔怒目而视,胸脯气得一起一伏,随即破口大骂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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