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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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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马车于是由一匹白马慢腾腾地拉着,向前走去。 就这样,连续三个星期,杜洛瓦和德·马莱尔夫人每隔两三天便在他那间斗室里相会一次。会面的时间有时在上午,有时在傍晚。 一天下午,杜洛瓦正在房内等着她的到来,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杜洛瓦立即跑到门边,听到一个小孩在哇哇大哭。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喊声: “怎么啦?小家伙干吗又嚎起来了?” 此后是一个女人的回答,声音无比尖利而带着愤怒: “常到楼上记者房里去的那个臭婊子,刚才在楼梯口把尼古拉撞倒了。这不要脸的女人走在楼梯上连小孩也不注意,根本就不应该让她进来。” 杜洛瓦慌乱不已,赶紧退到房内,因为五层的楼梯上此时已传来一阵衣裙的窸窣声和急促上楼的脚步声。 不久,在他刚刚关上的门上响起了敲门声。他打开房门,德·马莱尔夫人一步冲了进来,同时气喘吁吁,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听到了吗?” 杜洛瓦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没有呀,你说的是什么?” “他们刚才莫名其妙地把我污辱了一番。” “谁?” “住在楼下的混帐东西。” “我刚才什么也没有听见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德·马莱尔夫人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杜洛瓦只得走过去帮她摘下帽子,解开胸衣上的带子,扶着她在床上躺了下来,然后用湿毛巾为她揉了揉太阳穴。但她依然哭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一点。不想这时,她的满腔怒火一下爆发了出来。 她要杜洛瓦马上下楼去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只有把他们全都打死,方可解她心头之恨。 杜洛瓦只得温言软语,竭力解劝: “你应当知道,他们是工人,都是些粗人。事情如果闹大了,必会搞到法庭上去。这样一来,你不但会被人查出,而且会被捕下狱,从此也就完了。同这种人斗气,弄得自己身败名裂,划算吗?” 德·马莱尔夫人总算被说服了,但旋即又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这地方反正我是不会再来了。” “这很简单,我马上搬家。” 德·马莱尔夫人叹了一声: “当然只能这样。可是你也不是说搬就能搬的。” 不过她一转念,忽然想了个主意,心中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听我说,我已有办法了。这件事就让我来做,你什么也不用管。明天早上,我会给你发个‘小蓝条’来。” 她所谓的“小蓝条”,就是当时流行巴黎的一种封口快信。 现在,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为自己能想出这个主意而备感欢欣。只是这个主意,她此刻还不愿说。接着,她和杜洛瓦颠鸾倒凤,又尽情享乐了一番。 不过,当她离开这间小屋,从楼梯上步下去时,心情依然有点战战兢兢,两腿也不停地打颤,因此使劲挽住杜洛瓦的胳臂。 所幸他们没有碰上任何人。 由于一向起得很晚,第二天上午将近十一点,邮递员将德·马莱尔夫人所说的那个“小蓝条”送来时,杜洛瓦尚未起身。 他急忙打开,只见上面写道: 已以杜洛瓦夫人的名义,在君士坦丁堡街一二七号租下一套房间。请于下午五时来此相会,届时可让门房打开房门。 吻你 克洛 这天下午五时,杜洛瓦准时到达一幢带家具出租的公寓前,找到门房后向他问道: “请问杜洛瓦夫人是否在此租了一套房间?” “是的,先生。” “那就请带我去看看。” 门房对这种租房寻欢的事显然见得多了,知道自己不应多所盘问。他对着杜洛瓦的目光看了一眼,一边在一长串钥匙中寻找所需的一把,一边随口向他问道: “您就是杜洛瓦先生吗?” “正是。” 说着,门房打开一间二居室套间。此套间位于底层,正对着门房住的小屋。 套间的客厅里放着一套桃花心木家具,桌上铺了一块带黄色图案的绿底棱纹桌布,四壁是新近刚糊上的花草图案壁纸。地毯上也点缀着各类花朵,只是很单薄,脚一踩上去便可感觉到下面的地板。 卧房很小,一张床便占了四分之三的面积。床靠里放着,头尾都顶着墙,正是带家具出租的公寓所常见的那种大床。床的四周所挂沉甸甸的帐幔,也是棱纹布做的。床上压着一条鸭绒被,被面为红色丝绸,上面布满不言自明的污迹。 杜洛瓦忧心忡忡,很是不快,心下想道: “租这样的房子,可要费我很多钱呢。看来我还得借钱。她这件事可办得不怎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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