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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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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六我在他们家。” “从那以后,你就没有见过他们俩吧?” “没有。” 巴顿·特拉福德太太看看奥尔古德·牛顿,又看看她丈夫,随后又回转脸看看牛顿,彷佛默默地要他们帮助。 “不用转弯抹角了,伊莎贝尔,”牛顿带着他那种胖乎乎的、一丝不苟的神气说,一边略带恶意地眨了眨眼睛。 巴顿·特拉福德太太转过脸来对着我。 “那么说你还不知道德里菲尔德太太从她丈夫身边逃走了。” “什么!” 我大吃一惊,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许还是由你来把事情经过和他说一下的好,奥尔古德。”特拉福德太太说。 评论家在椅子里往后一靠,把一只手的手指尖顶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尖,津津有味地讲起来。 “昨天晚上,我需要去见爱德华·德里菲尔德,谈谈我为他写的一篇文学评论。晚饭后天气很好,我想闲逛到他家去。他正在家里等我,而且我知道除非类似伦敦市长或皇家艺术院的宴会之类重要活动,否则他晚上是从来不出门的。所以当我走近他的住所的时候,突然看见门开了,爱德华本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你可以想象得出当时我有多么吃惊,不,我简直完全愣住了。你一定知道伊曼纽尔·康德〔注:德国哲学家。〕的故事,他每天习惯在一定的时间出外散步,从来没有一时半刻的偏差,因此柯尼希山的居民都习以为常地在康德每天出来散步的时候对表。有一天他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从家里出来,当地居民的脸色都变白了,他们明白一定出了什么可怕的事,果然他们猜对了;伊曼纽尔·康德刚刚得到巴士底狱陷落的消息。” 奥尔古德·牛顿停了一会儿来增强他这段小故事的效果。巴顿·特拉福德太太对他会心地笑了笑。 “当我看见爱德华匆匆朝我走来的时候我倒并不认为发生了上述这种震撼世界的灾难,但是我却立刻意识到出了什么不幸的事。他既没拿手杖,也不戴手套,身上还穿着工作服,一件黑羊驼呢的旧外套,头上戴着宽边呢帽。他神情狂躁,举止烦乱。我了解婚姻状况的变化无常,因此心里暗想是否因为夫妻争吵他才匆匆离家;我也想到也许他是急着要找邮筒发信。他像希腊史诗中最风流倜傥的英雄赫克托耳〔注:希腊神话中特洛伊战争中的英雄,后被阿喀琉斯杀死。〕那样一阵风似的往前走去。他似乎并没有看见我,我心里突然怀疑他那时也不想见我。我叫住了他。‘爱德华,’我说。他好像吓了一跳。我可以肯定有那么一会儿他根本没有认出我是谁。‘是什么复仇的怒火促使你如此匆忙地穿过皮姆利柯的时髦的区域?’我问道。‘噢,原来是你。’他说。‘你上哪儿去?’我问道。‘哪儿都不去。’他回答说。” 照这种速度讲下去,我想奥尔古德·牛顿永远都讲不完他的故事,而如果我晚半小时回去吃饭的话,我的房东赫德逊太太一定会对我很恼火。 “我告诉他我的来意,并且提议我们回他家去,他在那儿可以更加方便地讨论一下困扰我的问题。‘我根本没法子静下心来,不想回去,’他说,‘咱们还是散散步吧,可以边走边谈。’我同意了他的话,转过身来和他一起向前走;可是他步子飞快,我不得不请他放慢一点。就连约翰逊博士〔注:英国作家、评论家、辞书编纂者。〕也无法一边在弗里特街上用特别快的速度往前走一边和别人交谈。爱德华的样子十分古怪,态度又那么激动,所以我想还是把他带到行人稀少的街道上去为好。我和他谈我要写的文章。我正在构思的主题比最初看上去丰富得多,我没有把握在一份周刊的专栏是否有可能把论点都说明白。我全面清楚地向他说明了整个问题,并征求他的意见。‘罗西离开了我。’他回答说。我一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我马上明白了他是在说有时把茶递给我的那个体态丰满、也不能算没有吸引力的女人。从他说话的口气里,我看出来他指望我能给他一些安慰而不是为他庆幸。” 奥尔古德·牛顿又停了一会儿,两只蓝眼睛亮闪闪的。 “你真行,奥尔古德。”巴顿·特拉福德太太说。 “妙极了。”她丈夫说。 “我明白他在这种时候需要同情,于是我说,‘好朋友。’可是他打断了我的话。‘我刚收到通过最后一班邮递送来的一封信,’他说,‘她和乔治·肯普勋爵私奔了。’” 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特拉福德太太迅速地瞧了我一眼。 “‘乔治·肯普勋爵是谁呀!’‘他是黑马厩镇上的人。’他答道。我没有时间多想,决定坦率地跟他讲讲我的意见,‘你摆脱了她倒是一件好事。’我说。‘奥尔古德!’他嚷道。我站住脚,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你应该知道她跟你的所有那些朋友都一直在欺骗你。她的行为早就引起社会上的流言蜚语。亲爱的爱德华,让我们正视事实吧:你的妻子只是一个普通的荡妇。’他猛地把胳膊从我的手里挣脱出来,喉咙里低低发出一声吼叫,好似婆罗洲森林里的一头猩猩被夺去了到手的一个椰子。我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他就脱身跑掉了。我吓得傻了眼,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只能听着他的吼叫和他那匆匆远去的脚步声。” “你真不该让他跑掉,”巴顿·特拉福德太太说,“以他当时的那种心态,说不定他会跳到泰晤士河里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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