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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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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亲切的微笑是女王的微笑;她的礼貌使你保持着一种表示尊敬的距离。她一眼就看清了走进化妆室来的那个年轻姑娘。她年轻,长着一张美丽的小脸蛋和一个狮子鼻,浓妆艳抹,但搞得不大高明。 “她腿太短,”朱莉娅想。“很平凡。” 她分明穿上了她最好的衣裳,朱莉娅就这一瞥,已经对她的衣装有了充分的估量。 (“沙夫茨伯里大街的货色。赊帐买的。”) 这可怜的东西此刻神经紧张得厉害。朱莉娅叫她坐下,递给她一枝香烟。 “火柴就在你身边。” 她看他擦火柴时手在发抖。火柴断了,她再拿了一根,在火柴盒上擦了三下才点着。 (“罗杰能在这会儿看到她才好啊!廉价的胭脂、廉价的口红,加上惊慌失措。他还以为她是爱寻欢作乐的小东西哪。”) “你上舞台好久了吗?——小姐,对不起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琼·丹佛。”她喉咙发干,话也说不大出。她的香烟熄了,她夹在手指间,不知如何是好。她回答朱莉娅的问题。“两年了。” “你多大岁数?” “十九。” (“这是撒谎。你至少二十二啦。”)“你认识我儿子,是不是?” “是的。” “他刚离开伊顿公学。他到维也纳去学德语了。当然他非常年轻,不过他父亲和我都认为到国外去待上几个月,然后进剑桥大学,对他有好处。那么你演过些什么角色?你的香烟熄了。要不要换一枝?” “噢,好,谢谢。我刚在外地作巡回演出。可我渴望在伦敦演戏。”绝望使她有了勇气,她说出了显然是准备好了的话。“我对你敬慕之至,兰伯特小姐。我一直说你是最伟大的舞台女演员。我从你这里学到的比我多年来在皇家戏剧艺术学院学到的还多。我最高的愿望是进入你的剧院,兰伯特小姐,你要是能设法让我演一点什么,我知道那将是一个女孩子所能得到的再好不过的机会。” “可以请你把帽子脱下吗?” 琼·丹佛把她的廉价的小帽子从头上摘下,用一个敏捷的动作甩开她修得短短的鬈发。 “你的头发多漂亮啊,”朱莉娅说。 依然带着那种有些傲慢而又无限亲切的微笑——一位女王在王家行列中向她臣民赋予的微笑——朱莉娅凝视着她。她默不作声。她想起了珍妮·塔特布的格言:非必要的时候不要停顿,而必要停顿的时候要停顿得越长越好。她几乎听得见那姑娘的心跳,觉得她在买来的现成的衣裳里蜷缩着,在自己的皮囊里蜷缩着。 “你怎么会想到叫我儿子为你写这封信给我的?” 琼的脸在脂粉底下红了起来,她咽了口气才回答。 “我在一个朋友家里碰到他,我告诉他我多么敬慕你,他说也许你可能在下一部戏里让我演点什么。” “我心里正在考虑角色。” “我并没有想到要个角色。如果我能当个预备演员——我·的意思是,这样就可以使我有机会参加排练并学习你的表演技巧。这本身就是一种培养。大家一致认为如此的。” (“小笨蛋,想拍我马屁。好像我不懂这一套。可我培养她干吗?不是活见鬼?”)“多谢你说得那么好。其实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公众对我太好了,实在太好了。你是个漂亮的小东西。而且年轻。青春是何等美好啊。我们的方针一直是给年轻人提供机会。毕竞我们不能永远演下去,我们培养男女演员,到时候来接替我们,我们认为这是我们对公众应尽的责任。” 朱莉娅用她调节得悦耳动听的声音,把这番话说得那么纯朴,使琼·丹佛的心热呼起来。她已经说服了这位老大姐,预备演员是稳稳到手了。汤姆·芬纳尔早跟她说了,她只要把罗杰摆布得好,是很容易有所收获的。 “噢,那日子还远着哩,兰伯特小姐,”她说,她的眼睛里,她的秀丽的黑眼珠里,闪着喜悦的光。 (“你这话才对了,我的姑娘,一点不错。我到七十岁都能演得叫你在台上出了丑下台。”) “我得考虑一下。我还不大清楚我们下一部戏里需要什么预备演员。” “我听见有人说艾维丝·克赖顿将演那少女的角色。我想也许我可以做她的预备演员。” 艾维丝·克赖顿。朱莉娅不动声色,丝毫看不出这个名字对她有任何意义。 “我丈夫谈起过她,但是什么都还没有决定。我根本不认识她。她聪明吗?” “我想是的。我和她在戏剧艺术学院是同学。” “而且听人家说,美丽如画。”朱莉娅站起身来,表示接见到此为止,于是她放下了她的女王架子。她换了一个调子,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助人为乐的兴高采烈而和蔼可亲的女演员。“好吧,亲爱的,你把姓名和地址留下,有消息我通知你。” “你不会忘记我吗,兰伯特小姐?” “不,亲爱的,我保证不会忘记。我见到你太高兴了。你有一种非常可爱的性格。你知道怎样出去吗,嗯?再会。” “她休想踏进这个剧院,”等琼走了,朱莉娅在心里说。“这肮脏的小母狗诱好了我的儿子。可怜的小乖乖。可耻,真可耻,就这么回事;这样的女人杀不可想。” 她卸下美丽的礼服,一边望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她目光冷酷,嘴唇带着嘲笑,向上翘着。她对着镜子里的影子说: “我可以告诉你这句话,老朋友:有一个人休想演《当今时代》,那个人就是艾维丝·克赖顿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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