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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这还要短些,只有两个词。我不会忘记的。”

  “这个‘Intsch Oromb’同您的计划到底有什么相干?”

  “那是照亮我的长距离赛跑的明星。现在安静!酋长来了!”

  大狼回来了。他把一枝梭标插进松软的草地里,声称,赛跑现在开始。弗兰克脱掉一切衣服,连裤子也脱了。跳鹿现在身上只有一块遮羞布。他带着一种蔑视的表情看着他的敌手,但这种表情又是愚蠢的真实写照。

  “弗兰克,加把劲!”耶米告诫道,“你想一想,大卫和我都胜利了”

  “可不要哭!”小矮个子安慰道,“假如你还不知道我是否有腿,那么你现在就会看到它们在飞驰。”

  酋长拍手后,跳鹿发出一声尖叫,像离弦的箭那样跑出去了,矮小的弗兰克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后面。整个宿营地的村民又集结在一起观看赛跑。按照他们的看法,三四秒钟后,谁是胜利者,就已确定无疑。跳鹿已远远超过他的对手,越往前跑,领先得就越多。红种人欢呼喝彩。他们认为,白人能赶上甚至超过红种人的话是愚蠢的。

  小矮个子虽然身体残疾但仍参赛,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两条小腿快速跑动,几乎看不见它们,可他还是越来越落后了。

  就在这个时候,印第安人喧闹起来了。他们发出零星的嘲讽和幸灾乐祸的叫声。他们开怀大笑,并且确实认为有充足的理由这样笑。理由如下:从宿营地朝着笔直方向望去,山毛榉处于大草原中间,有近一千米的距离。它的左边,起码有六百米远,长着小矮个子刚才提到的那棵松树,现在,人们清楚地看到,小矮个子不是把山毛榉,而是把松树当作了目标。他尽其小腿所能,朝松树跑去。这自然非常可笑,因而印第安人的哄堂大笑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的伙伴没有理解我的意思。”酋长对老铁手喊道。

  “不是的。”

  “可他朝松树跑去了呀!”

  “当然啰。”

  “那么跳鹿将会以快一倍的速度而获胜的!”

  “不对。”

  “不对吗?”大狼惊奇地质问道。

  “那是一个诡计,你自己曾允许使用它。”

  “嗬!嗬!是的!”其他人在酋长向他们转述了老铁手的话后也“嗬!嗬!”地呼喊起来。他们的哄笑戛然而止,紧张情绪倍增,不,十倍地增长。

  跳鹿在短时间内到达山毛榉。他得绕它跑三回。在跑第一回时他就朝后看见他的敌手朝完全不同的方向跑了,即使只有三百步的距离。他愕然站着,惊异地凝视着这个莫里茨堡人。这时,人们从宿营地察觉到小矮个子伸出胳臂指向远方的松树,可无法听见他此刻所说的话:“Intsch ovomb,intsch ovomb——朝那棵松树去,朝那棵松树去!”他也就是这样向红种人喊的。

  跳鹿在琢磨,他是否听对了。他的想法不外是:他自己没有正确理解酋长的意思,不是山毛棒,而是松树才是赛跑的终点。小矮个子跑远了,很远很远了。此时此刻,顾虑重重和迟疑不决是不行的。事关人命!红种人离开山毛榉,急忙朝松树跑去。片刻间他从远处大步流星地跑过来,从敌手身旁过去,头也不回地向新的目标奔去。

  此事在红种人中引起很大的骚动和不安。他们嚎叫、喧闹,仿佛大家的生命都遭到了危险似的。白人,尤其是胖墩儿耶米非常高兴,耶米目睹了他的同伴那明智的玩笑开得如此成功,如此出色。

  跳鹿从他身旁一跑过,弗兰克随即转身向山毛榉跑去。他围着树干跑了三、四、五回,然后急速踏上归途。他快步跑完五分之四的路程后站着回头朝松树那几张望。跳鹿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站着。当然,人们看不清这个红种人的手和胳臂,更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像(路旁的)一根圣像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儿。他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

  瘸子弗兰克感到极其心满意足,他惬意地跑完了剩下的一段路程。印第安人带着敌意的目光迎接他。可他对此不介意,向酋长走去,问道:“怎么样,老伙伴,谁胜利啦?”

  “看谁符合了条件。”大狼愤愤不平地答道。

  “那是我!”

  “你?”

  “是的,我不是跑到山毛榉那儿了吗?”

  “奥符茨·阿瓦斯看见了。”

  “我不是首先回到这里了吗?”

  “是的。”

  “我不是绕着树跑了五回取代只跑三回吗?”

  “为什么多跑两回?”

  “出于对跳鹿的纯粹的友好。他绕着跑了一回就跑开了,我为他补上所欠缺的,免得山毛榉抱怨他。”

  “为什么他离开山毛榉跑到松树那儿去?”

  “我想找他问一问。可他飞快地从我身边跑过,以至我来不及问他。他回来时也许会对你说的。”

  “为什么你先跑到松树那儿去?”

  “因为我认为它是一棵枞树,可老铁手却把它叫松树,这样我想要知道谁说得对。”

  “为什么你后来掉过头来,没有继续跑到那儿去呢?”

  “因为跳鹿去了。我可以事后从他那儿获悉谁搞错了,是我还是老铁手。”

  这一切,弗兰克都是从容不迫、无拘无束地说的。酋长心中极为恼火。当他质问时,话语从嘴唇上轻声地吐出:“难道你欺骗了跳鹿?”

  “欺骗了?要我把你打倒吗?”小矮个子假装暴跳如雷地跳了起来,这时他使用了酋长先前说的话。

  “或者你使用了诡计?”

  “诡计?用它干什么?”

  “把跳鹿打发到松树那儿去。”

  “这也许是个愚蠢的开端。一个为保住自己性命而赛跑的人,不会让人打发离开目标还要继续跑那么远的。他要是这样做,他就是没有头脑,而他所属的那些人,必定为没有把他训练和教育得更好而羞愧。只有傻瓜才会让一个这样的人同一个白人为生存而较量。我无法理解你和你的设想,因为你因此而损害了自己的名誉。”

  酋长的手伸进了腰带里,使劲地抓住短刀。他真想把这个既勇敢又诡计多端的小矮个子刺死。但他必须忍气吞声把他的怒火咽下去。

  瘸子弗兰克走到他的伙伴们那儿去,他们平静地但由衷高兴地祝贺他,“你对我的表现满意吗?”他询问耶米。

  “那还用说!你干得的确狡猾。那简直是个杰作。”

  “的确吗?那你将此事忠实地铭记在心里,第一百三十六页,每当你突然感到有一种欲望想要怀疑我的优势时,你就翻开这一页瞧瞧吧!现在跳鹿来了,但不是蹦蹦跳跳地来,而是悄悄地来的。他像做了亏心事似的,蜷缩到一边,像要挨揍那样。你们不妨瞧瞧他这副样子!我同这个混蛋较量过。是的,是的,不能靠腿,即使赛跑也不能靠,主要是靠脑袋!”

  跳鹿好像想溜掉,但酋长喊他到他那儿去,训斥道:“谁胜利啦?”

  “白人。”跳鹿窘迫地答道。

  “为什么你朝松树跑去?”

  “白人骗我。他说,松树那儿是目的地。”

  “而你就相信了?奥符茨·阿瓦斯把目的地告诉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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