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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一切正如我所想的:石堡坐落在一个狭窄的山谷里,山谷通向佩科河的主要河谷,我最终被带到那儿。佩科河水量不算丰沛,夏天、秋天比冬天和春天还要浅。但也有水深的地方,即使是在天热的季节也看不出水量的减少。这样的地方就有丰肥的草地和茂密的树木,印第安人总是在这儿休息,因为他们的马在这里有草吃。我眼前便出现了这么一块地方。河谷的宽度大约有半小时的路程,左右的河岸上都长着灌木和树林,与草地相连。前面不远处的树林缺了一块,我这会儿来不及想为什么会这样。就在那个较窄的峡谷与河谷交接的地方,有一条沙地,大概有五百步宽,直通到河边,又在河的另一岸继续。它就像横穿过绿色的佩科河的一根明亮的带子。这条宽阔的沙带上看不见草、灌木、树,只在河岸对面的沙地中央有一颗大雪松,大概它靠了它的强壮才抗住了大自然的一场肆虐。它高高耸立在河岸之上,“好太阳”将在今天指定它起某种作用。

  河岸这边则生气盎然。我先是看见了我们那辆被阿帕奇人缴获了的牛车;沙地尽头儿,奇奥瓦人带来赎取俘虏的马匹在吃草。那儿还支起了帐篷,展示着充作赎金的各式武器。“好太阳”带着几个人在其间走来走去,大概是在估算赎金。唐古阿也和他们在一起,因为他和别的俘虏已经被释放了。我看了看熙熙攘攘、装束奇异的人们,心想今天至少来了六百个阿帕奇人。

  一见我们来了,他们立刻聚集到一起,围着牛车站成一个大的半圆。奇奥瓦人也和他们站在一起。

  我们到了牛车跟前时,我看到了霍肯斯、斯通和帕克,他们分别被绑在三根深深地插在地里的柱子上。第四根是空的,我被绑了上去。原来这就是刑柱,我们要在这上面悲惨地、痛苦万状地受尽折磨之后结束生命!它们排成一行,我们之间间隔很小,可以互相交谈。塞姆挨着我,然后是斯通和帕克。我们近旁是一堆堆细树枝,显然是用来围我们的,在我们受尽折磨之后把我们烧死。

  我的三个伙伴看样子在关押期间也没有受苦,因为他们看上去身体都不错,脸上仍是高兴的模样。

  “啊,先生,您也来了!”塞姆说,“他们要干的事,可真是蹩脚,我想我们是挺不过去了。被人往死了打是很少能挺过去的,然后我们还要被烧死,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您觉得怎么样,先生?”

  “您是不是抱着得救的希望呢,塞姆?”我问他。

  “我不知道还会有谁能来救我们出去。我已经动了好几个星期的脑筋,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我们虽然在那个被他们称为‘石堡’的旅馆里不知是五楼还是六楼过着蛮金贵的日子,可是上下都是印第安人,还有好些看守。怎么逃得出去呢!——您那儿怎么样?”

  “好极了!”

  “我信,看得出来。您给喂得像一只填鹅,已经可以烤了配马丁尼酒了!伤怎么样?”

  “还可以。您听,我又能说话了,其他地方也很快就能消肿了。”

  “——我太信了!这些肿起来的地方今天就能完全治好了,一丁点儿都留不下,可是您除了一小堆骨灰也剩不下什么了。我看我们没救了,不过我还是没有要死的感觉。不管您信不信,我既不害怕也不担心;我的感觉就像是印第安人根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就好像会打哪儿突然冒出来一个救星似的。”

  “可能!我也没有绝望。我甚至想打赌,到这可怕的一天结束的时候我们都会好好的。”

  “只有您这样一个十足的‘青角’才会这么说。会好好的!不可能‘会好好的’。如果到了今天晚上世上还有我这么个人,我会感谢上帝的。”

  “我不是已经向您证明了好多次了吗,德国的‘青角’和这儿的完全不一样。”

  “是吗?您到底想说什么?您的声调儿好奇怪。您想出什么好主意了吗?”

  “是的。”

  “什么主意?什么时候想出来的?”

  “温内图和他父亲逃脱那天晚上想出来的。”

  “那时您就有主意了?怪事儿!如果是那时候想出来的主意,那对现在没用,您那时还不知道我们会在阿帕奇人这儿得到这么好的一个光棍儿之家。那是个什么主意?”

  “头发。”

  “头发?”他惊讶地重复道,“说说,先生,您那个小脑袋瓜儿里鼓捣什么呢?那里面有个老鼠窝吗?”

  “我想没有。”

  “那您胡扯什么头发?难道您以前的情人把她的辫子送给您了?您想用它把阿帕奇人捆起来?”

  “不是,我有一个男人的头发。”

  他看着我大摇其头,怀疑我是不是疯了。

  “亲爱的先生,您的脑子里真的是不正常了!您的伤一定是留下了后遗症。那头发可能是在您脑子里,而不是在您兜儿里。我不知道我们怎么能借助一根辫子从刑柱上下来。”

  “哼,是啊,这是个‘青角’的主意,我们得走着瞧,看它顶不顶用。说到从刑柱上下来——至少可以肯定,我是不会一直吊在上面的。”

  “当然!什么时候您被烧死了,也就不再吊在那儿了。”

  “呸!不等他们对我们用刑,我就下来了。”

  “是吗?您凭什么这么想?”

  “我得游泳。”

  “游泳?”他惊奇了,再次看着我,就像精神病医生看他的病人那样。

  “是的,游泳。我总不能在这柱子上游吧,所以肯定会把我放下来。”

  “注意!是谁跟您说您得游泳的?”

  “温内图。”

  “什么时候游?”

  “今天——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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