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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会让您听到的。可是,我不是担任神职的牧师,也没有得到教会的授权,如果因此犯了罪,上帝是会宽恕的。在这儿,我是惟一能够对您说话的人。如果我现在听到的声音是真正的声音,您就受到上帝公正的对待,不过这是他慈悲心的宽恕。回到和平的天国去吧。您在梦中见到尘世的父亲家园,那么,天国的大门也就为您敞开。您的罪恶留在这儿。保重!”

  我握着他的手。他重新闭上眼睛。我把耳朵贴近他的嘴,听见他还在低声说:

  “保……重!……我……是……这样……愉快,……这样……愉快……!”

  微笑还停留在他的脸上,这种微笑是柔和的,就好像再次梦见他母亲一样。可是,他再也没有仁慈的梦了。他现在真正看见她了,在超越尘世的真实中。他死了。

  这个人是一个多么奇怪的造物。几个钟头前,我们对这个现在死去了的人还怀着什么样的感情。现在,我对他的尸体动了感情,就好像死了一个亲爱的同伴一样。他的转变,补偿了他过去的一切。我并不是惟一有这种感觉的。哈默杜尔过来了,伸手去抓死者的手,轻轻摇着说:

  “保重,老华伯。你要是早知道现在所知道的道理,就不至于死得这么惨,那是你最愚蠢之处。我是不会对你记仇的。皮特,把手伸给他。”

  霍尔贝斯根本不需要召唤,因为他已经站在旁边。他的话并不是干巴巴的,而是深为感动;

  “再见,老国王。你的王国完了。你如果聪明些,就会跟着我们,而不会跟歹徒们一起。可惜,非常可惜你这个过去很能干的孩子。来,亲爱的迪克,把他放到他最后的床上去!”

  “不,现在还不。”我说。

  “我们不继续赶路?”哈默杜尔问。

  “我们只有两个钟头的白天了,没有必要再去找一个营地。我们留在这儿。”

  “可是,乌塔人和‘将军’?”

  “让他们走吧,他们逃不脱我们的手心。现在还不是对死者所受痛苦进行报复的时候。在这之前,我们好像没有时间,现在,我们的时间够用。”

  “我同意我的兄弟老铁手的意见”,温内图说,“不要让老华伯热身下葬。”

  就这么定下来了,我们今天留在半岛上。我们中间一个人不想这样做,他就是老枪手。他招手把我叫到旁边:

  “我不能留在这儿,老铁手。我要继续赶路,而且是秘密地走开,使任何人都来不及想到要把我留下来。我总得告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您。我走之前,别透露消息。”

  “您非离开不可吗?”我问,“您真的要走?”

  “我一定得走。”

  “一个人?”

  “独自一人。”

  “您是个能干的西部人,我不谈您可能遇到的危险。但是,您至少要告诉我您所采取的行动方式,老枪手。”

  “我不能告诉您。”

  “我不能打听您的去向?”

  “不能。”

  “好吧。我没有打算责备您。不过,您的态度有点接近不信任。”

  他马上就不高兴地回答:

  “您一定要和我一样明白,我对您是信任的。我已经说过,这是秘密行动,我不能说,也不想说。”

  “对我也不说?”

  “不说。”他的回答简短而又坚决。

  “好吧。每个人都有权处理自己的事情。不过,我从杰斐逊城跟踪您到这儿,是想与您建立良好的伙伴关系。如果您单独行动受到伤害的话,我也会感到遗憾的。如果您不对我保密,而是对我开诚布公,您是会成功的。难道真的像您所说的,是您自己的事情,不需要我们帮助?”

  “如果我认为需要帮助的话,我会独自一人出去吗?”

  “非常正确。可是,难道您真的不需要帮助?”

  “您指的当然是我被乌塔人俘虏的事。您认为,我是有意让他们找到的。”

  我的声音是一种克制的声调,“我相信有此事。我们认为这件事了结了。用上帝名义,您去吧,我不阻拦您。”

  我打算转身,他抓住我的手请求:

  “请不要生气,先生。我的话听起来有点儿像忘恩负义。但是您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不懂得恩德的人。”

  “我知道。”

  “……我甚至要告诉您一件事:我这么沉默,是因为我相信,您如果知道我是什么人的话,会离我而去。”

  “废话。您是谁。老枪手是一个好人。”

  “但是……是……一个囚犯……的儿子。”

  “呸!”

  “怎么?您不怕?”

  “不怕。”

  “想想吧,先生,……囚犯的儿子。”

  “我知道,在看守所和监狱中,有好人。”

  “但是我父亲甚至是死在监狱里。”

  “够悲惨的了,不过,这与我们的友谊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

  “我的母亲也是囚犯。”

  “这太可怕了。”

  “我的伯父也是。”

  “您是可怜的,可怜的魔鬼。”

  “他们两人都越狱逃跑了。”

  “我宽恕他们。”

  “可是,先生,您根本没有问他们受惩罚的原因。”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处?”

  “是造假币。”

  “这是严重罪行。造假币要受到严厉制裁。”

  “那么?您还一直在和我说话?”

  “为什么不能说。”

  “与蹲监狱者的儿子和造假币者的侄儿谈话?”

  “听着,美国的钱币和监狱与我有什么关系?假定您的亲戚都犯了这种罪,而且真正都受到了惩罚,您能够做什么?”

  “您还不赶快离开我?”

  “别糟蹋人了,老枪手先生。我是一个人,一个基督教徒,不是残忍的人。谁受惩罚谁承担。事情过去以后,他还是和过去一样。至少在我的眼里是如此。我的观点很明确,至少有一半的惩罚不是针对罪犯,而是针对病人和不幸事件的受害者。”

  “是的。您在任何场合都是有人情味的,这个我知道。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的父母和伯父都是无罪的,他们没有做过坏事。”

  “那么,他们的遭遇就是更大的不幸了。我不理解您的想法。即使他们是有罪的,您也为他们的事操心。您现在还是那么保守秘密?”

  “我必须保密。”

  “好。那您至少要告诉我再见的时间。”

  “从今天算起,四天之后。”

  “在哪儿?”

  “心之林,在圣路易斯公园的中心,温内图认识那个地方。其形状像颗心,森林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我肯定在那儿。”

  “万一您不去?”

  “在这期间会出事吗?”

  “听着,先生,您的算盘还是您从杰斐逊城出来以后的路上所打的算盘。可是,路上出了事,情况发生了变化,将军’来了,还有……”

  “呸!”他打断我的话,“我不怕他,他对我究竟有什么影响?”

  “也许比您想象的多。”

  “根本没有,一点儿也没有,先生。”

  “现在,我不想和您争论。另外,还有乌塔人。”

  “我不在乎。”

  “科曼伽人的巫医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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