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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他们到达公园以后,往北部边缘没走多远,就下马扎营。因此,我们回到我们的马旁边,向我们约好的地方骑过去。

  同伴们已经在那儿等我们了。我们给他们介绍了乌塔人的意图、老枪手的情况以及我们解救他的可能性。

  我们首先得等待天黑,然后趁乌塔人不防备,前去偷袭。温内图看了一下我的伤口,感到满意。

  夜幕刚刚降临,我们就前往乌塔人的营地。

  我们不经过没有树木遮盖的公园,仍然从边缘,绕右角拐过去。不久,我们就看见好几堆火,闻到了烟味。火不是在空场,而是在树下燃烧,这对我们而言,再好不过了。我们正好要用这些树作掩护。乌塔人把马拴在外面,由两个红色人看守。这两个人无聊地来回走动着。

  我们钻入左边的树林,想从后面接近这些印第安人。条件很有利,这儿长满了粗壮高大的蕨类植物,从里面可以靠近他们。我们的动作当然要非常灵巧,得多花一些时间。我们只要轻轻接触一下下面的茎叶,蕨的上部就会引人注目地晃动。我们采取简单办法。温内图在前面爬行,我跟在他后面,快接近的时候,我们两个才分手。我们用这种方法,开辟一条路,节省了一半时间,回程就方便多了。

  我指的是要消除我们自己的足迹,明天天亮以后,使印第安人看不出有人到过蕨类植物里面。我不需要说明这件工作的繁重程度,花费时间的多少。回来的时候,我们必须把每一株蕨都扶直,把手印和脚印统统抹掉。

  乌塔人萨里奇背靠一棵树坐着,面对我们,即面向他的左边,看着一堆火。他的脚几乎挨着火。老枪手在火的另一边,手脚都被捆绑在萨里奇对面的一棵树上。他长长的棕色发绺一直垂到地面上,头发乱糟糟的,没有梳洗过。这与温内图,与神秘的印第安人科尔马·普施的情况非常相似。

  我们看了看躺在周围的其他的人,他们都吃得饱饱的,老枪手可能没有吃饭。他不可能料到我们就在他面前,他不知道我到过杰斐逊城,从那儿听到他的计划,跟着他来了。我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一个信号,可是,还为时过早。为了慎重起见,不能这样做。我还必须考虑到他会大吃一惊,从而透露实情。

  我们躺了半个小时,没有听到重要情况。印第安人互相交谈,没有谈出对我们有用的东西,也没有说出他们此行的目的。这位首领一声不吭,一动不动,脸和身体都好像是木雕的,只有眼睛是活的,眼神一再表现出对俘虏的仇恨。俘虏根本没法动,眼帘下垂,表现出对周围的蔑视和无所谓的神情,甚至觉得不值得眨一下睫毛。如果有一个字可以表达他现在的态度,那就是:傲。

  这其间,远处传来一阵狼嚎,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四声是回答。它们打破了首领的沉默。

  “这个白人听见狼嚎了吗?它们在互相争夺灰熊吃剩的骨头。”

  老枪手没有回答。乌塔首领接着说:

  “明天晚上,它们还会来争食。”

  俘虏保持沉默,萨里奇气愤地指责: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不知道,如果著名的首领张嘴提出问题,是一定要回答的。”

  “著名?呸!”我们现在听到了老枪手轻蔑的声音。

  “怀疑吗?”

  “怀疑。我在见到你以前,不认识你,从来没有听过一次你的名字。你怎么可能著名呢?”

  “难道只有到过你耳朵里的名字才是著名的?”

  “像我这样的西部人,知道每一个著名首领的名字。”

  “哼,你想侮辱我,想要我杀死你,没那么容易。你要面对残酷的灰熊。”

  “你为了能够用它的皮、耳朵、爪子和牙齿来装饰自己,你已经把它杀死了。”

  “住嘴!这儿有50多名战士,他们将知道,我没有杀死它。”

  “胆怯的人会说谎。你们为什么把我送到‘熊谷’来?为什么自己不下去?”

  “你这个狗杂种!我们讨论你的问题时,你难道没有坐在旁边,听到了每一句话吗?你杀死了我们两名战士,他们叫做‘熊牙’、‘熊鼠’父子。这两人都是因为制服过山里强壮的灰熊而得名的。他们是著名的战士……”

  “他们是懦夫!”老枪手打断他的话。“从背后袭击我的懦夫!我杀死他们是在公开的、正义的战斗中的自卫行动。如果你们不是许多人对我一个,不是50人打我一人,不是乘我不备、用诡计偷袭的话,你们的处境完全会是另外的样子。”

  “每个红色人都了解白人。他们像野兽一样嗜血成性,掠夺成性,必须被当作野兽对待。谁要是相信他们配当忠诚的战士,谁就会被他们消灭。你是一个白人,我猜想,你血管里流的是红色人的血。这是世界上最坏的。”

  首领的这番话使我感到疑惑,老枪手血管里有红色人的血?可是,他既没有红色人的外表,也没有混血儿的性格。不过,当我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细细地观察他的神情的时候,经常觉得他有点印第安人的味道,只是没有找到究竟哪一点像。现在,乌塔人公开说出这个想法,而且是当着对老枪手的面说,我才察觉,他这双眼睛里深藏着一种受到压抑的亮光。我至少明白了,这是一双印第安人的眼睛。乌塔人接着说:

  “‘熊牙’、‘熊鼠’的仇必须报。我们不能把你带到我们部落的营地去,把你绑在刑讯柱上,那样太远。因此,我们决定让你用另一种方式死。你杀死了两只‘熊’,我们也让熊杀死你。我们中间难道有一个懦夫?”

  “你们中间没有懦夫。懦夫决定了你们的办事方式。”

  “这不是懦弱,而是对你的温柔。”

  “呸!你们就是不敢下到‘熊谷’去。”

  “留住你的舌头,狗杂种。我们让你在两天的时间里独自一人早走,相信你晚上会回来。难道这不是我们对你的充分信任?”

  “这种信任与你关于白人的话怎么联系起来?你们为什么给我这种信任?”

  “因为我们知道,老枪手信守自己的诺言。在这方面,他与老铁手一模一样。”

  “你认识这个白人猎手?”

  “我没有见过。不过我知道,他从不食言。我对你的了解也是一样。你们属于少数几个可以信赖的白人,尽管你们与所有的白人一样,都是红色人的敌人。你不相信,你的讲话可以改变我们对你的判决吗?”

  “我根本没有想到要相信。我太了解你们了。”

  “我是想说,我们也懂得恪守诺言。这取决于对你所作的决定。明天一天亮,我们就给你自由,以便你能够到‘熊谷’去。你可以带上你的刀子和枪。晚上你回来,第二天早晨还可以再去。如果你在两天内猎到四只熊,并把它们的皮带给我们,我们就送给你生命。”

  “生命,而不是自由?”

  “不。你要与我们同行,娶我们的一个女人为妻,才能得到自由。我们因为你损失了两名勇敢的战士,你必须成为我们部落的一名战士,如果你没有被熊吃掉的话。”

  “我不会这样做的。我一再对你们说过。”

  “会的。我们会迫使你知道必须这么做。”

  “呸!老枪手不会接受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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