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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有一百个红种人,对付他们不会很麻烦的。我们把他们都击毙。”

  “那是人,先生。”我插嘴说。

  “凶残的人,是的,”他回答说,“我对您听说得够多的,知道您即使在最大的危险中仍旧对这样的恶棍手下留情,我却有别的想法。如果您经历过我所经历的,就没有人能讲老铁手是个充满仁慈的人了。因为这帮家伙是由帕拉诺,这个背信弃义的,这个罪行累累的凶手率领的,我的战斧正要好好地教训他们。我要跟他算一笔账,一笔血账。”

  “您说得对,”上校宣布说,“宽容在这里是不适宜的。”

  “好,我不想反驳您,”我说,“但您不以为这样更好吗,等会儿再作决定,直到温内图说出他在这件事上的看法?”

  “天哪!我差点儿把他忘了!您不是说,他在外面灌木丛的边上等着?”

  “是的,我现在要去叫他,为了——”

  “等等,”老枪手插进来,“还是让我去办吧!我太盼望与他重逢了。”

  “我没意见,那我将呆在这里。温内图露宿的地方,我也许不必详尽地向您描述,您也会找到的。”

  “好的!”说着他就已经从钩子上拽下他的海狸皮帽子并向门外走去了。

  当温内图来的时候,我们才吃了饭。随后我们讨论了如何才能最好地迎击红种人的细节。

  为了尽可能容易地悄悄靠近他们,外岗应该被收进来,此外也要造成这样的印象,似乎驻军对临近的危险毫不知情。每个人除带刺刀的枪以外还应该得到一只左轮手枪和一把长弯猎刀。应该在第一次进攻时就这样招待敌人,使他们尽可能地受到削弱,不得不放弃他们的打算,并彻底地失去再干类似的暴虐行径的兴致。

  主要的事情在于,我们不仅要迎接彭加人,而且要在第一次的混乱中冲进他们中间去。驻军中有十个人是骑兵,他们应该在第一阵的齐射之后上马并进行一次出击,红种人可是没有马悄悄地摸近前来的,这必定还会增加他们的混乱。

  印第安人一般不在拂晓前进攻。虽然不能肯定他们这次会是一个例外,可是总还是要考虑到那种可能性。因此全体驻防部队从午夜起就已经在木栅栏后面严阵以待,手中握着卡宾枪。因为进攻几乎不会从河的那面发起,部队分布在其余三个面上。尽管如此也向河边派了一个岗哨,以防备任何袭击。

  时间慢得折磨人,十五分钟看起来拉长到了一小时。我们的耐心受到考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发生。然而我们却清楚地知道,在那外面有一百个印第安人等着袭击我们。

  拂晓终于带着一层薄雾来临了,它对红种人接近要塞的意图有利。与此相反对我们来说它来得真不是时候,因为它妨碍了我们自由地远眺。不过幸而远处的能见度很快地改善了。不久之后我们就可以眺望位于我们前面的山丘斜坡的上面部分,但没有印第安人出现。

  终于从下面山丘脚下的雾气中,有一个宽宽的黑影分离出来。它的轮廓越来越清楚了——彭加人来了。

  “留神——小心!”老枪手耳语道,“在我下命令之前不要开枪!”

  没有形状的影子现在能够被认出是一大群没有次序的人。红种人对他们的事情一定很有把握,因为他们不是排成一条拉得长长的环绕整个山丘的线,而是以一个相当密集的群伙靠近来。决战的时刻来到了。

  他们接近到了五十米远的地方,这时响起了老枪手的声音:“开火!”

  我们的子弹齐发,啪嗒嗒地响起来,印第安人的群伙立即成了乱糟糟的一团。这样的迎接红种人可是没有料到。有一会儿工夫一片沉寂,但此后空气就在一片狂怒的号叫声和苏族人的战争呐喊下颤动,他们挥舞着战斧向围篱猛冲过来。

  “开火!”老枪手第二次命令道,枪再次向冲锋的人加紧火力扫射。

  “骑手们出去!”现在这个西部人的喊声盖过了红种人的狂呼乱叫。大门一下子打开了,那十个骑兵疾驰了出去,沿山丘向下进入了敌人最密集的一群中间。

  我从围篱后面探出身子,把我的亨利枪中一发又一发的子弹射向进攻者,不过我尽力不杀死对手,而是只使他们没有战斗力。当我打完子弹后,我向四周环视。站在我身旁的老枪手和温内图再也看不到了,据我后来所知,他们立即越过了围篱向敌人扑去。现在我也扔掉了猎熊枪和亨利枪,对我来说它们只会碍手碍脚。驻军部队的一半紧跟在骑兵的后面,通过大门拥了出去。我跳了起来,右手拿着左轮手枪跟着别人。在我身后大门又关上了。

  第一次袭击,由于骑兵的冲击,印第安人被一直赶回到山丘的脚下。在那里他们受到帕拉诺的鼓动而站了起来,帕拉诺无意这么快就放弃他相信自己已经到手的胜利。虽然他的人马由于我们的两次齐射大伤元气,但他与我们相比毕竟还一直处于优势,至少按数量他的人还超过我们一倍多。

  我经过盖满了山丘斜坡的死人和伤员,向战场上冲去。温内图和老枪手置身于最密集的敌群中。

  温内图我了解得够多了,就不去理会他,与此相反我急于挤到老枪手的附近,看到他使我想起那些老英雄好汉,我小时候经常兴奋地读描写他们的书。他两腿叉开,笔直地站在那里,让要塞的士兵把印第安人驱赶进他的战斧中。战斧被他非常强大的拳头紧握着,在每一次击打时都把敌人的头打得粉碎。长长的鬣毛状的头发飘拂着,他脸上流露出一种狂热的胜利的自信。

  现在我在印第安人的人堆中看到了帕拉诺并努力接近。他避着我,到了温内图的附近,但也想躲开他。温内图看到了,向他跑过去并叫道:

  帅B拉诺!你想在阿帕奇人的酋长温内图面前跑掉吗?大地要喝你的血,猛禽的爪子要把你背叛着的身体撕碎!”

  温内图扔掉了战斧,从腰带中抽出刀子,按住了那个白人酋长的咽喉。但他没有受到致命的一刺。

  当温内图完全违背他以往的习惯这样威胁地叫喊着向那个彭加人冲过去时,老枪手向这边扫了一眼,这只持续了一秒钟,但老枪手还是认出了这个人,他内心里极其痛恨的人,他长期以来不倦地努力寻找的人,现在终于来到了他的眼前。

  “蒂姆·芬尼泰!”他喊道,用胳膊把印第安人像草秆一样地打开并向温内图跳过来,抓住了他举起欲刺的手,“等一下,兄弟,这个人是我的!”

  当帕拉诺听到有人叫他本来的名字时,他吓得僵立在那里。但他刚一认出老枪手,他就从分散了注意力的温内阁的手中挣脱了,并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转瞬之间我也摆脱了正与我搏斗的那个印第安人,紧追跑掉的帕拉诺。他一定要成为我的俘虏,虽然我自己不必跟他算什么账,但即使他不会作为这次袭击原本的策划者该吃一粒子弹,那我现在还是知道,他是温内图的一个死敌。刚才那个变故教导我,老枪手也必定跟这个彭加人的白人首长有很多过节儿。

  温内图和老枪手同样地立即行动起来追捕。但显而易见,他们不会超过我,而且当我同时注意到我要对付的是一个出色的长跑者时,老枪手无疑在一切西部生活所要求的技能方面是一位大师,但他毕竟不再处于对一场生死攸关的赛跑有利的年月,而温内图失脚绊了一下。

  使我满意的是我注意到,帕拉诺犯了错误,晕头转向地一直方向不变地跑,没有恰如其分地估计他的力量,并且他在惊慌失措中没有遵从印第安人沿之字形逃跑的老习惯,而我却试着节省呼吸,并把奔跑的劳累轮换着从一条腿转到另一条腿上,这是一个始终对我有利的过程。

  温内图和老枪手落得越来越远,我不再能听到紧跟在我身后的他们沉重的呼吸,现在从相当远的地方响起温内图的声音:

  “老枪手可以站住了!我的白人兄弟会抓住和杀死阿萨巴斯加人的这个坏蛋的。他逃不掉的。”

  我不能回头看看,以断定这个愤怒的猎人是否听从了这番话。现在帕拉诺到达了灌木丛的边缘,我必须集中起我全部的注意力,好不致失去他的踪影。

  现在我离逃犯二十步远了。如果他将几株灌木作为掩体挡到自己和我之间,他就可能从我这里逃掉。为此我步子跨得更大,短时间内我就飞了过来紧贴在他身后,听到了他吁吁的喘息声。我没有随身带任何别的武器,除了两把打光了子弹的左轮手枪和一柄长弯猎刀。我现在把刀子从腰带中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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