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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13.巧遇老枪手

  第二天我到达了格拉弗尔草原中的一个洼地,我将在那里与温内图会合。但我不得不等了他整整一星期,因为那里有几支苏族人的队伍在游荡,这样我一直处于运动之中,以便不被他们发现。后来温内图来了,我向他报告有红种人,他同意了我的建议,立即继续骑行。

  像说过的一样,我很高兴地盼着最终认识著名的老枪手。到他那里去的路不是没有危险的,这一点我们第二天就已经发觉了,当时我们碰上了一个印第安人的踪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一个暗探。

  我们仔细检查地面。那个红种人的马被拴上过,并吃掉了几把半干的草。骑手在地上躺过并玩过箭筒,当时他把一枝箭的杆弄断了,却完全不顾印第安人普遍的谨慎把两截断的部分留在了那里。温内图捡起了断箭仔细观察。那不是猎箭,而是一枝战箭。

  “他是在战途上,”温内图以为,“但他还年轻,没有经验,否则他就会把暴露的断杆藏起来了,而脚印也不是一个成年人的。”

  看一眼继续下去的脚印就足以证明,这个红种人不久前才又离开这个地方,因为脚印的棱角还很鲜明,被擦过或被压倒的草杆还没有完全直起来。

  我们继续跟着脚印,直到影子变得越来越长。天开始暗下来了,现在我们不得不下马,如果我们不想失去踪迹的话。

  一个印第安人在这个地区的战途上的情况使我疑窦丛生。按照我的计算,我们是在奈厄布拉勒堡东南大概要骑一天的路程的地方。我已经到过那里一次,并且呆了整整一个冬天,因此对这个地区有些了解。

  如果红种人针对这个前沿岗哨又怎么样?这种想法是不能不加考虑地排除的,当这种袭击并不少见时,就更不能排除了。在一座能够俯瞰四周的山丘上,有几所木屋和仓库,全都由一圈木栅栏篱笆围起来——通常这就是一切了。这样的一个“要塞”绝不会给人压倒一切的印象,连对印第安人都不会,他们与装备一流的驻军相比一般可是处于劣势。因为为了不招意红种人,在通常情况下只有少数守卫在这样的要塞中,此外指挥者通常有严格的任务,要通过适度的举止赢得印第安居民的信任。

  在和平时期,一个在印第安人地区的要塞大多呈现出一番相当平和的景象。住在附近的红种人喜欢在大门前支起他们的帐篷,做交换生意或者乞讨,住得更远的部落的成员偶尔也过来,用打猎的收获交换烟草和其它想要的东西。

  我们到老枪手那里去的路其实在要塞的东部相当远的地方就把我们带过了奈厄布拉勒河。但一方面对我们来说——像在西部地区始终是的那样——知道我们背后是谁是有好处的,另一方面,一旦有来自红种人的威胁,警告要塞的驻军也很有必要。

  因此我们用缰绳牵着马,一直跟着踪迹,直到黑暗降临。但现在印迹这样新鲜,暗探可能在我们前面不远。因为就我对红种人的了解,他们没有一个人晚上会步行远离营地,那么大部队一定就在附近。出于这个原因,我想在这个地区四处搜寻印第安人。我请温内图跟马一起留下,小心翼翼地继续潜行。

  虽然我可以坚信,红种人对我们在近处毫无所知,我还是尽可能隐蔽。我还没有走远,就闻到了一堆燃烧的火的气味。这么说红种人必定感到安全了,不过这不能使我放松警惕。我一直在灌木丛向前潜近,最终离印第安人那么近了,以致我可以趴在一片乳香黄莲木丛的后面观察他们。

  这些印第安人大概有一百个人,脸部全都用战争的颜色涂画,他们一部分用箭和弓,但一部分也用火器装备。被拴起来的马更多,这确证了我的怀疑,印第安人想得到战利品。

  这种论断之所以是可能的,只是因为红种人使三堆火保持不灭,他们分成组在火堆周围躺下休息。火光足以使人认出他们脸上的涂画:那是彭加人,属于苏族人最好的亲戚之列。

  在那三堆火旁边,被火光照得见的,还坐着两个红种人。他们同其余人分开使我猜出他们是酋长。如果在这里有什么能被偷听的话,一定能在这两个人那里听到。因此我绕了一个圈,到了一片樱桃灌木的后面,钻进了树枝之间,使它们完全遮盖了我。现在我离那两个头目近得能用伸出的手够到他们。

  我来得正是时候,因为一个酋长正在说话,有两根鹰羽装饰着他的发冠,他的脸用颜料涂得厚厚的:

  “我的兄弟帕拉诺拆了你的帐篷并同你的战士们迁走,你做得不对。”

  “彭加人的酋长对此有何看法?”另一个问道。

  “白人们的士兵们会由于你们的失踪而起疑心,并且现在会警惕起来。”

  “我考虑到对白人要塞的进攻会把我们送到两堆火之间。”

  “我的兄弟本可不用忧虑。彭加人的战士迅速地袭击白人们,使这些白人没有时间拿起武器。但这样白人们就受到了警告。”

  “声名远扬的首长可以放下你的疑虑,白人们像小孩子,他们没有学会思考。当太阳第二次在奈厄布拉勒河中洗澡时,白人的带发头皮会挂在红种人战士的腰带上。就这样!”

  我听得足够了。看来,我猜测的还是对的——红种人想袭击奈厄布拉勒堡。现在我们的任务是警告驻军,打乱彭加人的意图。

  在我获知了主要事情之后,继续倾听就没有意义了,只会使我陷入不必要的危险。因此我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在灌木下挤了出来,尽力到了红种人能听到的范围以外。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星星的夜。四周笼罩着深深的黑暗,它像一堵漆黑的穿不透的墙一样横在我的眼前。因为我的回程必须完全无声地走完很困难,我只是缓慢地挪动了地方。在这样的境况中,西部人的感官表现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敏锐,这当然是只有在长年的训练中才能具有的,而门外汉对此毫无所知。

  按照我的估计,我终于走远到使我不再能被红种人听到了。我的左手方向立着一株灌木,当我把它抛在身后的时候,我想站起来,赶紧奔回温内图那里,他可能已经为我担忧了。

  但这对我来说不会那么容易。

  我刚绕过灌木并想起身,这时我注意到就在我眼前有两个发光的点。我立即明白碰到了什么。我从红种人的营地潜走有多么轻微,另一个人从另一面爬过来就有多么无声无息。我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听到,另一个人也没有听到我。但我清楚地知道,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它们由于紧张而发射出一种磷光似的闪光,他也必定觉察到了我的眼睛。

  我刚意识到这一点,一个巨大的黑影就已经扑到我身上了。天,这家伙好有劲!尽管天黑,他的跳跃还是那么准确,使我在能够做哪怕是最小的动作进行反抗之前,就已经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他的右膝沉重地压在我的胸上,左手掐住我的咽喉,用右拳把我的两只手像在一个老虎钳中一样压紧。

  但我不情愿这样毫无反抗地让人把我消灭。我把腿紧紧地拉近身体并强有力地猛一跳跃向空中,以致于对手不得不放开我的脖子,我向一边倒去。于是开始了一场搏斗,我今天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在我动荡的一生中我已经见识过很多的对手,他们经常给我出难题。但任何一场战斗也不能同这种在最深的黑暗之中进行的无情的、没有声响的搏斗相比。

  是的,这是一场无声的搏斗。

  可以理解的是,使红种人注意到我不可能是我的意图,因此我尽力避免发出声响。我的对手看来有同样的想法,因为他也没有使自己发出声音。我只听到他紧张的喘气声。

  当我向上跃起时,他不得不松开我的脖子,我立即利用了这个空当儿。我突然猛地一撞把两个胳膊肘顶开,以此腾出了右手。闪念之间我就把右手伸进腰带去抓长弯猎刀。但我的对手一定感觉到了这个动作,因为他的右拳立即压紧了我的右上臂,力量大得使我差点儿叫起来并把刀子掉了下去。

  我的动作似乎提醒了对手,他也有一把刀子,因为他立即又放开了我的胳膊,向腰带中抓去。他能做成的我也能做。我一下子用右手抓住了他的上臂并把它按紧,以致于我听到了骨头喀啦啦的声音。

  但这并没有决定战斗于我有利了。虽然我的对手不得不使刀子掉落下去,但旋即他又按住了我的咽喉并使劲地压紧,使我呼吸不畅。然而我也没示弱,而是用力击打他的胃部,使他疼得不得不再次放开了我的脖子。

  搏斗持续了多久,我也说不上来。实际上最多持续了一分多钟的时间,但我觉得它持续了很久很久。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我这次要对付的这个人与我势均力敌。

  我承认这使我感到一股怒气也感到羞耻,同时我察觉到我几乎精疲力尽了。一定要赶快做点儿什么,如果战斗不会以失败告终的话。

  我积聚起了我最后的力量,腾出了我的两只手,用左手向对手的咽喉一抓,并用攥起的右手向他的太阳穴一击——我是否击中了正确的位置,我当然不能分辨——我的对手的手指松开了并放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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