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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您也许还会得知,红种人有什么样的鼻子。如果他们没有闻到烟味,马也会嗅到的,它们通过每次不愉快地打响鼻把它泄露给主人,打响鼻是马逐渐形成的习惯,已经使许多白人丧了命。因此我认为,我们今天不要一堆营火的诗意。”

  “但也许不用担心,”我多嘴多舌地说,“印第安人不会在我们的附近,因为科曼奇人还不可能在路上。在谈判者回到家和随后信使们把不同部落的骑手们召集起来之前,一定要经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嗯!这样的一个新手竟能做多么美妙的演讲啊!可惜您忘记了三点。首先我们正是在科曼奇人的地区;其次他们已经成散兵队形一直到了墨西哥那边;再次留下来的骑手也不是慢慢才被召集起来,而是无论如何早就集合起来并为出征武装好了的。或者您以为科曼奇人会这么蠢,没有准备好动身就杀死了阿帕奇人的使者?我告诉您,对使者的出卖绝不是一种一时愤怒的结果。它在此前就被预谋好和决定了。我估计,在格兰德河边已经有足够的科曼奇人,对温内图来说不被注意地从他们旁边经过恐怕将很困难。”

  “那您是同情阿帕奇人了?”

  “暗中同情,是的。他们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理智禁止我们袒护哪一方。如果我们安然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并且没使我们想起来同一方或另一方有瓜葛,我们就会很高兴了。此外我没有理由怕科曼奇人,他们认识我。我从来没有蓄意伤害过他们,而且常在他们那里受到友好的接待。他们最著名的酋长之一白海狸甚至是我特殊的朋友。我为他做过一件事,他向我许诺永远不会忘记它。那发生在雷德河那边,他受到一队契卡索人的袭击,如果不是我赶到,他肯定丢了带发头皮①和性命。这种友谊现在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如果我们偶然遇上了科曼奇人并且受到他们敌意的对待,我就要说出这件事来。我们必须为一切情况做好准备,并且表现得要像我们是在敌人的土地上。因此我们不能五个人同时睡觉,而是一个人必须站岗,岗哨要一小时一小时地替换。我们用不同长度的草根儿抽签,决定岗哨的顺序。这使每个人都有五小时的睡眠时间,这样我们就可以够了。”

  ①北美印第安人把它从人头上割下来作为战利品。——译者注

  侦察员削了五根草棒,我是最后一个哨卫。这时已是夜里,天完全暗下来了。只要我们还没睡,我们就不需要岗哨,而我们没有一个人有兴致睡觉。我们嘴里塞着雪茄,正享受一场热烈的谈话,这场谈话因为老死神讲了几次他的经历而变得格外引人入胜,尤其是他的冒险经历会使我们在听的时候受到教益。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可能是夜里十一点了,这时老死神突然停止了讲述,聚精会神地倾听。我们的一匹马打了一个响鼻,并且是以一种那么奇特的方式,就像是兴奋或吓着了,我也立即注意到了。

  “嗯!”他咕哝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对科尔特西奥说,我们的两匹老马已经去过草原了,我说得不对吗?只有驮过西部人的马才这样打响鼻。附近一定有某些可疑的事情,但你们不要四处看,朋友们!在灌木丛之间漆黑一片,如果我们尽力睁大眼睛在这样的黑暗中想看到什么,敌人就能注意到眼睛的光彩。你们平静地向下看吧!我自己会向四周张望并把帽子拉到脸上的,这样我的眼睛就不会引起注意。——听!又一次!”

  响鼻又打了一次。有一匹马——也许是我的马——用蹄子踏地,看来想挣脱套索。我们不说话,老死神压低声音警告说:

  “你们怎么现在这么突然地一声不吭了!如果真有人在附近偷听我们,他现在会从沉默中注意到,马的响鼻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并使我们产生了怀疑。继续谈吧!讲些什么,不管是什么!”

  但在我们其他人假装进行交谈中间,黑克托悄声说话了:“我知道人在哪里,我看到两只眼。”

  “好!但别再看过去了,否则他也看到你的眼睛了!他在哪里呢?”

  “在黑克托拴他的马的地方,右边野洋李灌木丛中,藏得相当深,两个点发出相当微弱的光。”

  “我们要看看。我会潜到这个人的后面去并稍稍掐住他的脖子。不用担心会有好几个人在那里,那样的话我们的马表现的也许会不一样。那么低声谈下去吧!这有两个用处,首先这个人以为我们不再疑虑,其次你们的谈话会掩盖我的动静,那是我在这种黑暗中很难避免的。”

  朗格压低声音向我提出一个问题,我以同样的方式回答他,由此引出一场争论,我给了它一种轻松愉快的色彩,以便我们有笑的理由。无拘无束的笑也许最适合于偷听者确信我们心无牵挂,并使他听不到一点老死神接近的声音。格奥尔格和黑克托也赞同,这样我们大约有十分钟的时间声音相当大,直到可以听到老死神的声音。

  “嗨!别再像狮子一样吼叫了!没有必要了,我捉住了他。我会把他带过去的。”

  我们听到在那边拴黑人的马的地方发出窸窣声,然后老人迈着沉重的脚步过来了,把他负着的重物放在我们面前。

  “就这样!”他说,“这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你们弄出的嘈杂声大得使这个印第安佬甚至连地震都不能听到了。”

  “一个印第安人?那么还有几个在附近了!”朗格问道。

  “可能。现在我们还是想有一点光,以便能看看这个人。我在那前面发现了干枯的树叶和一棵枯死的小树,我去取来。暂时看着这个红种人!”

  “他一动不动。死了吗?”铁匠继续打听。

  “没有,但他的神志有些不清。我用他自己的腰带把他的手绑在了背上。在他清醒之前,我会回来了。”

  老死神去砍小树,然后我们用刀子把它劈小。我们有打火机,不久就点着了一堆小火,它的光足够使我们仔细地观察被捉住的人。木柴很干燥,几乎没有烟尘飘散。

  我们打量这个红种人。他穿着带皮穗子的印第安人裤子,一件同样的猎衫和没有任何装饰的简单的鹿皮鞋;头发编成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头的两侧;他的脸用颜料画过,在黄底子上是黑色的横线;他的武器和挂在他的皮腰带上的东西,老死神都给他拿走了,这些武器是一把刀子和带有皮箭袋的弓,同一条皮带扎在一起。这个红种人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躺在那儿,死了一样。

  “一个普通的战土,”老死神说,“他甚至连曾经杀死过一个敌人的证明也没有带在身上。他既没有在腰带上挂一个失败者的带发头皮,绑腿也没有用人发穗子装饰。他也没有药囊,也就是说他要么还没有名气,要么他的药丢失了。现在他被用作暗探,因为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这时他可以表现突出一些,战胜一个敌人,重新获得名声。看,他动了!他会马上苏醒的。安静!”

  俘虏伸了一下手脚,深吸了一口气。当他感觉到他的手被绑着时,他吓得浑身一激灵。他睁开眼,试着要跳起来,却又倒下去了。现在他用冒火的眼睛盯着我们,当他的目光落在老死神身上时,他脱口而出:

  “科沙佩微!”这是科曼奇人的词,意思正是“老死神”。

  “是的,我是,”侦察员点头,“这位红种人战士认识我吗?”

  老死神说的是英语,红种人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他,这种语言他当然掌握的不完善,话语之间夹杂了相当多的科曼奇人的词。

  “科曼奇人的战士对用这个名字的人知道得很清楚,因为他在我们那里呆过。”

  “我从你脸上画着的战争的颜色就已经看出,你是一个科曼奇人。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失去了名字,并且将永远不再重新用一个。我要出去把它找回来,但我落入了你们的人的手中,使自己蒙受辱骂和耻辱。我请求你们把我杀死。如果你们在刑讯柱上炙烤我的躯体,我会唱起战歌,而你们不会听到任何抱怨的话。”

  “我们不能满足你的请求,因为我们不是不通人情的人,而是你的朋友。我俘虏了你,因为天这么黑,我不能断定你是一个科曼奇人,你们是跟我们和睦相处的。你会保全性命,还会做成许多伟大的事业,使得你获得一个名字,在你面前的敌人会瑟瑟发抖。你自由了。”

  侦察员给他松了绑。但这个科曼奇人可没有高兴地跳起来,他静静地躺着,就像他还被绑着一样。

  “我不要自由,”他说,“你们杀了我吧!”

  “我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做。为什么我应该杀死你?”

  “因为你用计谋胜了我并捉住了我。如果科曼奇人的战士们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会把我赶走,并且说我先失去了药和名字,然后又落入了白人的手中,我的眼是瞎的,耳朵是聋的,我将永不配戴上战士的标记。”

  这个印第安人说这些话时,神情如此忧伤,使我很同情他。我听懂了他所有的话。他说着夹杂了很多科曼奇语的英语,我是相当熟悉科曼奇语的。酋长火星曾是一位好教师。

  “我们的红种人兄弟没有在头上顶着任何耻辱,”我在老死神能回答之前赶快说明,“你被一位像科沙佩微这样著名的白人智胜,不是什么羞耻。此外科曼奇人的战士们永远也不会得知你做过我们的俘虏,我们会对此守口如瓶。”

  在回答时我尽力避免顺便用到科曼奇语,这就与我新手的角色不太适合了。这个红种人也是这样理解我的,正像他马上表现出来的一样。

  “科沙佩微会证实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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