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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毫无疑问,他同威廉·奥勒特说过话。他的陪同者吉布森现在已经第二次改名字了,很可能吉布森这个名字也只是一个化名。也许他真的来自墨西哥,在家里真的叫加维拉诺,而科尔特西奥先生在这个名字下认识了他。加维拉诺在德文中叫做雀鹰,一个与这个人的外貌极为相称的名字。首先使我感兴趣的是得知,他用什么借口把威廉带在身边到处拖着他。这个借口对精神病人必定很有吸引力,同他病态的牢固观念,即写一部关于一个发疯的诗人的悲剧,有紧密的联系。也许奥勒特也就此向铁匠倾吐过。因此我问他:

  “在同您聊天时这个年轻人用的是哪种语言?”

  “他说德语,并谈了很多他想写的一部悲剧。他还解释说,他有必要把所有要包含在里面的事先亲自经历一下。”

  “这不可信!”

  “不可信?我跟您看法不一样,先生!疯狂恰恰就在于去做一个理智的人不会想到的事。他三句离不了一个费利萨·佩里格小姐,他得在他朋友的帮助下拐骗她。”

  “这确实是真正的疯狂!如果这个人想把他的悲剧的人物和事件搬到现实中来,人们就必须设法阻止。但愿他还在拉格兰奇这里?”

  “没有。奥勒特先生昨天启程走了。他同加维拉诺先生一起在科尔特西奥的保护下到霍普金斯维尔去了,想从那里到格兰德河去。”

  “这真讨厌,讨厌极了!我们必须赶快追,最好今天就走。”我对老死神说。然后我又转向铁匠:“您知道人们在这里能不能买到两匹好马?”

  “会的,就在科尔特西奥先生那里。他有牲口,为了把它们卖给他为胡亚雷斯招募的人。但我还是想建议您不要夜里骑马,您不认识路,需要一个向导,您很可能不会那么快就追上他们。”

  “也许能,”老侦察员决定道,“我们会尽一切努力今天就走。首先我们得同科尔特西奥谈谈。已经过了十点了,他在这个时间会在家,我想请您现在给我们指出他的住处。”

  “好吧。如果您愿意,我们就动身吧,先生!”

  在我们起来要走的时候,我们听到房前响起马蹄声,一会儿新的客人们走进了前面的房间。认出那些赖皮,我感到很不快,霍费尔船长今天给了他们那么好的机会逃命到岸上去。看来前屋的几个男人认识他们,因为他们受到了热烈欢迎。我们从一来二去的谈话中,知道有人在等着他们。他们先是没有时间注意我们,这使我们也很高兴,因为引起他们的注意绝对不是我们的愿望。我们暂且坐下了。要是我们现在出去,我们就必须紧挨着他们过去,他们肯定找我们的麻烦。当朗格听说他们是什么人时,他紧紧碰上了套间的门,使他们看不到我们,我们却可以听到那边说的一切。此外朗格和其他人同我们换了位置,这样我们就背对前面的房间坐着,把脸从那个房间侧开了。

  “他们不能看见你们,”铁匠说,“因为在外边先前就笼罩着一种对我们来说不那么有利的气氛。如果他们注意到你们,他们是会把你们看成密探并想把你们吊死的,那冲突就一触即发了。”

  “这虽然很理想,”老死神答道,“但您以为我们有兴趣一直坐在这里,直到他们离开?我们没有时间那样做。我们一定得到科尔特西奥那儿去。”

  “可以的,先生!我们走一条他们不会看见我们的路。”

  老死神在屋内环视了一下。

  “在哪里?我们可是只能穿过前面的房间的。”

  “不。我们从这里出去会舒服得多。”朗格指着窗户。

  “您是当真的吗?”老死神问,“我甚至相信您怕了!我们应该像害怕猫看到洞就钻的老鼠一样?人们会笑话死我们的。”

  “我不知道恐惧。但有一句很好的古老的德国谚语,叫做‘智者能伸能屈’。我可以对我自己说,我不是出于恐惧,而只是出于谨慎行事,这就已经使我完全满意。最聪明省事的办法是巧妙地摆脱这些家伙,暗地里穿过窗户溜之大吉。这比我们站出来,打碎他们中几个人的头盖骨,而我们自己也弄得鼻子出血甚至还更糟,更让他们恼火。”

  我暗自认为这个明智的人说得对,过了一阵,老死神也说:

  “我会接受您的建议,听听吧,无赖们怎么咆哮!我相信他们在谈汽船上的奇遇。”

  老人是对的,新来的无赖讲述了他们在汽船上的经历,然后讲到老死神、印第安人和我,也讲到船长的计谋。在进行报复这件事上他们并不一致,几个无赖想等着下一班汽船,但其他人没有兴致或时间。

  “但我们不能永远坐在岸上,”一个无赖说,“因为我们必须到这里来,有人等着我们。因此我们真是幸运,找到了一个附近的农场,在那里借了马。”

  “借?”一个人笑着问。

  “是的,借,但当然是按照我们的方针。可是它们不够我们骑,我们不得不两人骑在一匹马上。后来情况有了改观,我们还找到了别的农场,这样终于每人都有一匹马了。”这个偷窃故事之后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然后这个无赖继续道:“这里一切都正常吗?找到要见的人了吗?”

  “是的,已经有了。”

  “衣服呢?”

  “带来了满满两箱子,足够了。”

  “那就有好戏看了,但密探们和船长也应该有份儿。汽船今天晚上停在拉格兰奇这儿,这样就会找到船长霍费尔。印第安人和那两个密探我们也不会需要找很长时间。他们很容易认出来,一个穿着一套崭新的捕兽人的衣服,两个人都带着马鞍,但没有马。”

  “马鞍?”现在一个几乎是快活的声音响起,“那两个刚才进来在里面那边坐着的,不是有——”

  他小声说了剩下的话。当然是在说我们。

  “朋友们,”铁匠说,一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了,因为几分钟后他们就会过来。你们赶快先跳!你们的马鞍我们给你们递出去。”

  朗格说得对,因此我没有客套,赶快从窗子跳出去了。老死神紧随其后,接着铁匠们把我们的东西和枪递给我们,然后自己也跳了出来。

  我们现在是在一个小小的围着篱笆的广场上,广场大概是一小片草地。当我们爬过篱笆时,我们注意到,连另外一些曾同我们坐在小房间里的客人们也跳窗户过来了。他们大概也不指望会被那帮无赖友好地对待,因而认为最好是效法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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