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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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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教一个懒惰的孩子练习跑步,因为这个孩子,虽然安排他将来要进入军界,但他自己却不愿意去做这种练习和其他的练习;我真不明白,他怎么会以为他那样身分的人可以一事不做,一事不学,他的高贵可以代替他的手和他的脚,可以代替各种各样的功绩。要把这样一位绅士训练成一个步履矫捷的阿基里斯,即使有希隆的巧妙办法也是很难奏效的。由于我对他绝对不采取任何强迫的办法,所以困难就更大了:既然我不利用我的权利对他进行训诫,或者作什么诺言,或者采取威胁的手段,或者同他竞赛,或者显示一番自己的本领,那么,要怎样做才一句话不说也能使他去练习跑步呢?我自己先跑,这个办法也不太可靠,而且也不合适。此外,问题还在于要从这种练习中得出一些可以用来教育他的东西,以便使身体和心灵能够经常地配合一致。我,也就是借这个例子说话的人,是采取如下的做法的。 下午同他去散步的时候,我有时就在衣袋里放两块他挺喜欢的点心;在散步中,我们一人吃一块,之后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有一天,他瞧见我有三块点心;象这样的点心,他吃六块也不至于有什么不舒服,所以,他几口就把他那块点心吃完,为的是好问我要那第三块点心。“不,”我对他说,“我自己还想吃咧,要不然,我们就分着吃;不过,我倒是想叫那边的两个小孩子来赛一次跑,看谁跑得快就给谁吃。”我把那两个孩子叫来,把点心给他们看,把我的办法也说给他们听。他们觉得再好不过了。我把点心放在一个大石头上,而且就以这个石头作为目标;把路线划好以后,我们就坐下来看:信号一发,两个孩子就开始跑;胜利的孩子抓着点心,当着旁观的人和那个失败的孩子一点情面不留地就吃起来了。 这个游戏比点心有味得多,但在开头还不能产生什么效果。我一点也不灰心,一点也不着急,因为,要做好教育孩子的工作,就必须懂得:把时间白白地放过去,正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我们继续散我们的步;我常常带三块点心,有时候带四块,时常还有一块甚至两块是预备给赛跑的孩子的。如果奖品不大,则争夺的人就没有劲头;要使得奖的人受到称赞和欢迎,一切都要做得很体面。为了鼓动他们多跑和增加他们的兴趣,我把路线划得长一点,让几个孩子都一齐参加。竞赛一开始,过路的人就停下来看;大家都叫喊、喝采和拍手,以鼓励他们。我有时看见我的这个小家伙在一个孩子快要赶上或超过另一个孩子的时候,就紧张得心里卜卜地跳,站起来叫喊;这在他看来,真是一场奥林匹克运动会。 然而,这些赛跑者有时候要使用诡计,互相拉扯,或者彼此弄得摔了跤,或者在半路上你弄一块石头来挡我,我也弄一块石头来挡你。这就要由我来把他们分开,使他们从不同的地方起跑,当然,到终点的距离仍然是相等的。你马上就会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安排的道理,因为,我要极其细致地论述这件重大的事情。 常常看到别人吃点心,使得这位小骑士真是馋坏了,所以终于想到善于跑步还是有点儿好处,同时,觉得他自己也有两条腿,所以就开始悄悄地去做试验。我装着没有看见他在试验,我知道我的计策已经成功。当他认为他够棒的时候(他还没有这种想法以前,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就假装问我要那块剩下来的点心。我不给他,他硬是问我要,最后以很不耐烦的口气对我说:“好吧!把点心放在石头上,把路线划出来,咱们瞧谁能吃上。”“好极了!”我笑着对他说,“一个骑士也会跑步吗?你愈跑愈饿,想吃的东西是得不着的。”我一取笑,他就生了气,就拼命地跑,同时,因为我把他的路线划得很短,而且没有让跑得最快的孩子参加,所以他就更容易得到奖品。大家可以想到,这第一步成功之后,要继续使他参加赛跑,是多么容易啊。不久以后,他对这种练习的兴趣是如此之大,以至无须我偏袒他,也不管路线有多么长,他差不多都有把握在赛跑中胜过其他的孩子。 这个好结果取得以后,又产生了另外一个我以前没有想到的结果。当他只是偶尔才得到一次奖品的时候,他也象其他的孩子一样,拿到点心总是独自一人吃;但是,随着胜利的次数愈来愈多,他就变得大方起来,往往把得到的点心同其他的孩子一块儿分着吃。这使我本人对道德也有了一层了解,通过这个事实明白了慷慨的真正原理。 我继续使他参加赛跑,而且在不同的地方划起跑点时,悄悄地不让他看见我把距离划得长短不一,以便使那个必须跑更多的路才能达到终点的人处于显然不利的地位;但是,尽管我让我这位学生去挑选,他也不愿意利用这点便宜。他对距离的远近满不在乎,而总是挑最平坦的路跑;由于我可以预先料到他挑选哪一条路线,所以可以随心所欲地使他得到或者得不到点心。我之采取这个计策,是为了要达到几个目的。由于我的意图是要他看出这种差别,所以我尽力地设法使他明白这一点;然而,尽管他在沉静的时候很懒惰,但一玩起来却变得这样活泼,这样相信我,以至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使他明白我在欺骗他。不论他多么愚蠢,我还是终于使他明白了这一点,于是他责备我欺骗他。我对他说:“你有什么可抱怨的呢?既然由我拿出奖品,难道不能由我规定条件?谁强迫你来跑呢?我向你说过要把路线划得一样吗?难道你不知道挑选?你挑最短的路跑,我也不禁止你呀。你怎么看不出我偏袒的是你呢?你嘀嘀咕咕地说距离长短不等,其实,如果你会利用的话,对你是大有好处的,这一点你怎么不懂呢?”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而他也明白了;为了要进行选择,就需要仔细地观察。起初,他想用脚步去量,但是,一个小孩子用脚步去量总是量得又慢又不准的,此外,我又决定在那一天举行几次赛跑,这样一来,这种游戏就变成了一件使人心急的事情了,觉得把赛跑的时间浪费去测量路线是很可惜的。孩子们的活泼性情,对这种慢吞吞的办法是不喜欢的,所以他们就要练习好好地看,好好地用眼力去测距离。因此,我没有费多大的气力就培养了这种兴趣。经过几个月的试验和纠正测量的错误以后,就使他的眼睛变成了一个目测仪,以至我随便把一块点心放在很远的地方,他一看就知道有多少距离,其准确的程度同测量师用测链测量是一样的。 在所有的感觉中,视觉是很难同心灵的判断分开的一种感觉,因此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去学习观看,需要常常把视觉同触觉加以比较,才能使它熟练于观察形状和距离之间的正确关系;如果没有触觉,没有前进的运动,则世界上最锐利的眼睛也无法告诉我们这个空间是什么样子。整个宇宙,在一个蛤蜊看来不过是一个小点,即使有人去告诉这个蛤蜊,它还是觉得不过如此。只有通过行走、抚摩、计算和测量物体的尺寸,我们才能学会怎样估计物体;然而,如果老是采用测量的方法,则感官对仪器将形成依赖,不能获得正确的感觉能力。然而,孩子们不应当一下就抛弃测量的办法而进行估计;他们不能一次作通盘比较时,就先一部分一部分地比较,用估计的数字去代替准确的数字,但又不要老是用手去测量,而要习惯于单凭一双眼睛去测量。我想,我们对孩子最初做的几次目测可以实地检验一下,以便改正他的错误,如果在视觉中还存在有什么错误的印象,他就可以学会怎样进行更好的判断,去加以纠正。我们有一些几乎在任何地方都可应用的天然的尺度,那就是:我们的脚步、两臂伸直的总长和我们的身躯。当一个孩子要估计一座房子的高度时,他的老师就可以做他的尺子;如果他要估计一个钟楼有多高,他就可以用房屋做衡量的标准;如果他要知道一条路有几里长,他就可以根据走了几个小时的路来计算;特别重要的是,所有这些,我们不要替他去做,而要让他自己去做。 我们要正确地判断物体的广狭和大小,就要认识它们的形状,甚至能把它们描绘出来;因为,归根到底,描绘物体是绝对要按配景的法则去画的,如果对这种法则一点也不懂得,就不能根据它们的样子估计远近。孩子们是善于模仿的,他们看见什么东西都想画,所以我要我的这位学生也学习这门艺术,其目的,不是为这门艺术而学这门艺术,而是在于使他的观察正确和手指灵巧;一般地说,他懂得不懂得怎样进行这样或那样的练习,关系是不大的,只要能够做到心灵眼快,并且获得我们要经过练习才能获得的良好的身体习惯就行了。如果一位教图画的老师只知道拿一些仿制品来教他描画,只知道教他照着图画来画,那么,我是不愿意请这位老师来教他的;我希望他的老师不是别人,而是大自然,他的模特儿不是别的,而是他所看到的东西。我希望摆在他眼前的是原件而不是画在纸上的图形;我希望他照着房子画房子,照着树木画树木,照着人画人,以便养成习惯,仔细地观察物体和它们的外形,而不至于老是拿那些死板板的临摹的绘画当作真实的东西来画。我甚至不愿意他在眼前没有那个东西的时候凭记忆来画,我要使他画过屡次的观察,把它们的正确的形象印在他的心中,以免拿一些稀奇古怪的样子去代替事物的真正形象,因而失去了比例的观念和鉴尝自然的美的能力。 我当然知道,他采用这个方法,也许在一个很长的时期中所画的东西都是乱七八糟什么都不象的,他画了很久以后还不能象画家那样画出清晰的轮廓和线条,也许根本就画不出什么逼真逼俏的效果和图画的风味;然而在另一方面,他通过这种练习,他的眼睛看东西可以看得更正确,他的手画东西可以画得更准,他就可以了解动物、植物和各种天然物体之间大小和样子的真正比例,他就可以在配景作画方面取得得心应手的经验。我想达到的目的就是这些,我的意图不是要他懂得如何描绘什么东西,而是要他懂得如何认识那些东西;即使他画大门柱上苕叶形的装饰画得不太好,但只要他能认出哪种植物是苕,我就挺喜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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