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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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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她,”她说。“我相信,你会的,你会是她合适的郎君。” “是吗?”他说,“你以为她会同意你的看法吗?” “当然了!”她马上说。但又一想,她又不安起来。“当然戈珍并不那么简单,对吗?她并不那么容易让人懂,对吗?在这一点上她跟我可不一样。”她戏弄他,笑得人眼花缭乱。 “你觉得她并不太象你吗?”杰拉德问。 她皱紧了眉头。 “在好多方面象我。可我不知道有了新情况她会怎样。” “是吗?”杰拉德问。他好半天没有说话。随后他动动身子说:“我将要求她不管怎样也要在圣诞节时跟我走。”他声音很小,话说得很谨慎。 “跟你走,你是说短期内?” “她愿多久就多久。”他说。 他们都沉默了。 “当然,”厄秀拉说,“她很可能急于成婚。你看得出来吧。” “对,”杰拉德说,“我看得出。可就怕她不乐意。你觉得她会跟我出国几天或两周吗?” “会的,”她说,“我会问问她的。” “你觉得咱们都去怎么样?” “咱们大伙儿?”厄秀拉脸色又开朗了。“这一定会十分有意思,对吗?” “太好了。”他说。 “到那时你会发现,”厄秀拉说。 “发现什么?” “发现事情的进展。我想最好在婚礼前度蜜月,你说呢?” 她对自己的妙语感到满意。他笑了。 “在某些情况下是这样,”他说,“我希望我就这样做。” “是吗?!”厄秀拉叫道,“是啊,也许你是对的,人应该自得其乐。” 伯金回来后,厄秀拉把谈话内容告诉给他听。 “戈珍!”伯金叫道。“她天生就是个情妇,就象杰拉德是个情夫一样,绝妙的情人。有人说,女人不是妻子就是情妇,戈珍就是情妇。” “男人们不是情夫就是丈夫,”厄秀拉叫道,“为什么不身兼二职呢?” “它们是不相容的。”他笑道。 “那我需要情夫。”厄秀拉叫道。 “不,你不需要。”他说。 “可我需要!”她大叫。 他吻了她,笑了。 两天以后,厄秀拉回贝多弗家中去取自己的东西。家搬走了。戈珍在威利·格林有了自己的房子。 婚后厄秀拉还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她为这场磨擦哭了,唉,这有什么好处!不管怎么样,她是不能去找他们了。她东西被留在了贝多弗,她和戈珍不得不步行去取东西。 这是一个冬日的下午,来到家中时,夕阳已落山。窗户黑洞洞的,这地方有点吓人。一迈进黑乎乎空荡荡的前厅,两个姑娘就感到不寒而栗。 “我不相信我敢一个人来这儿。”厄秀拉说,“我害怕。” “厄秀拉!”戈珍叫道,“这不是很奇怪吗?你能够想象你会毫无知觉地住在这儿吗?我可以想象我在这儿住上一天都会吓死的!” 她们看了看大饭厅。这屋子是够大的,不过小点才可爱呢。凸窗现在是光秃秃的,地板已脱了漆,浅浅的地板上涂有一圈黑漆线。褪色的墙纸上有一块块的暗迹,那儿是原先靠放家具和挂着画框的地方。干燥、薄脆的墙和薄脆易裂的地板,淡淡的地板上黑色的装饰线让人的恐惧感有所减轻。一切都无法激动人的感官,因为这屋里没有任何实在的物体,那墙象纸做的一样。她们这是站在什么地方?是站在地球上还是悬在纸箱中?壁炉中燃烧着一些纸片,有的还没烧完。 “真难以想象我们怎么会生活在这个地方!”厄秀拉说。 “就是嘛,”戈珍叫道,“这太可怕了。如果我们住在现在这个环境中我们会成为什么样子?” “讨厌!”厄秀拉说,“这可真让人讨厌。” 这时她发现壁炉架上燃烧着的纸,那是时髦的包装纸——两个身着袍子的女人像正在燃烧。 她们走进客厅。这里又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气氛。没有重量,没有实体,只有一种被纸张包围在虚无之中的感觉。厨房看上去还实在,因为里面铺着红砖地面,还有炉子,可一切都冷冰冰的,挺可怕的。 两个姑娘六神无主地爬上空旷的楼梯。每一个声音都在她们心头回响。随后她们又走上空荡荡的走廊。厄秀拉卧室里靠墙的地方堆着她自己的东西:一只皮箱,一只针线筐,一些书本,衣物,一只帽箱。暮色中,这些东西在空屋子里显得孤孤零零的。 “一幅多么令人欣慰的景象啊,不是吗?”厄秀拉看着她这堆被遗弃的财产说。 “很好玩儿”戈珍说。 两个姑娘开始把所有东西都搬到前门来。她们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在空屋子中来来回回搬着。整座房屋似乎都回荡着空旷的、虚无的声音。那空旷的房屋在身后发生可憎的颤音。她们几乎是提着最后一件东西跑出来的。 外面很冷。她们在等伯金,他会开车来的。等了一会儿她们又进了屋,上楼来到父母的卧室中。从窗口可看到下面的大路,放眼望去可望到晦暗的夕阳,一片暗红,没有一丝光芒。 她们坐在凹进去的窗台上等着伯金。她们环视着屋里,空旷的屋子,空得让人害怕。 “真的,”厄秀拉说,“这屋子无法变得神圣,你说呢?” 戈珍缓缓地看着屋子说: “不可能。” “我常想起爸爸和妈妈的生活,他们的爱他们的婚姻,我们这群孩子和我们的成长,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不愿意,厄秀拉。” “这一切似乎没什么意义——他们的生命,没一点意义。真的,如果他们没有相遇,没有结婚,没有一起生活,就无所谓,对吗?” “当然,这没法儿说。”戈珍说。 “是的。可是,如果我以为我的生活也要成为这个样子,” 她抓住戈珍的胳膊说,“我就会逃跑。” 戈珍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 “其实,一个人是无法思索普通的生活的,无法。”戈珍说,“厄秀拉,对你来说这不同。你会同伯金一起脱离这一切。他是个特殊的人。可对于一个普通的人来说,他的生活是固定在一处的,婚姻是不可能的。或许有,的确有千百个女人需要这个,她们不会想别的。可一想到这个我就会发疯。一个人首要的是自由,是自由。一个人可以放弃一切,可他必须自由,他不应该变成品切克街7号,或索莫塞特街7号,或肖特兰兹7号。那样谁也好不了,谁也不会!要结婚,就得找一个自由行动的人,一个战友,一个幸福的骑士。找一个在社会上有地位的人,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 “一个多好的词儿呀——幸福骑士!”厄秀拉说,“比说‘有福的战士’要好得多。” “是的,难道不是吗?”戈珍说,“我愿意和一个幸福骑士一起推翻世界。可是,家!固定的职业!厄秀拉,这都意味着什么?想想吧!” “我知道,”厄秀拉说,“我们有一个家,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足够了?”戈珍说。 “‘西边灰色的小屋①,’”厄秀拉嘲弄地引了一句诗。 “这诗听着就有点灰。”戈珍忧郁地说。 -------- ①英国十九世纪诗人D·厄德利·威尔莫特诗《我灰色的小屋》。 她们的谈话被汽车声打断了。伯金到了。厄秀拉感到惊奇的是她感到激动,一下子从“西边灰色小屋”的问题中解脱了出来。 她们听到他在楼下甬路上走路的脚步声。 “哈啰!”他招呼着,他的声音在屋里回荡着。厄秀拉自顾笑了:原来他也怕这个地方。 “哈啰!我们在这儿。”她冲下面叫道。随后她们听到他快步跑上来。 “这儿鬼气十足。”他说。 “这些屋子中没有鬼,这儿从来没有名人,只有有名人的地方才会有鬼。”戈珍说。 “我想是的。你们正为过去哀伤吗?” “是的。”戈珍阴郁地说。 厄秀拉笑了。 “不是哀悼它的逝去,而是哀悼它的存在。”她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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