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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不管怎么说,我们感到更自由、更开诚布公了,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个。”

  “对,”杰拉德说。

  说话间他们带着长颈水瓶,水杯和吃食靠近了壁炉。

  “睡前我总要吃点什么。”杰拉德说,“那样睡起来才香甜。”

  “我可睡不了那么香甜。”伯金说。

  “不吗?你瞧,这一点上我们就不一样。我这就去换上睡衣。”

  他走了,伯金一个人守在壁炉前。他开始想厄秀拉了,她似乎回到了他的意识中。杰拉德身穿宽条睡袍下楼来了,睡袍是绸子做的,黑绿条子相间,颜色耀眼得很。

  “你可真神气,”伯金看着睡衣上长长的带子说。

  “这是布哈拉式睡袍,”杰拉德说,“我挺喜欢穿它。”

  “我也喜欢它。”

  伯金沉默了,杰拉德的服饰很精细,很昂贵,他想。他穿着丝短袜,纽扣很精美,内衣和背带也是丝的。真怪!这是他们之间的又一不同之处。伯金的穿着很随便,没什么花样。

  “当然,”杰拉德若有所思地说,“你有点怪,你怎么会那么强壮,真出乎人意料,让人吃惊。”

  伯金笑了。他看着杰拉德健美的身躯,身着富贵的睡袍,白皮肤,碧眼金发,人显得很帅。他看着杰拉德,想着他们之间的不同之处,太不一样了。当然不象男人和女人那样有所区别,但很不同。此时此刻,厄秀拉这个女人以优势压倒了他。而杰拉德则变得模糊了,埋没了。

  “知道吗,”他突然说,“我今天晚上去向厄秀拉·布朗温求婚了,求她嫁给我。”

  他看到杰拉德脸上露着惊异、茫然的表情。

  “是吗?”

  “是的。有点正式——先对她父亲讲了,按礼应该这样,不过这也有点偶然,或说是个恶作剧吧。”

  杰拉德惊奇地凝视他,似乎还不明白。

  “你是否在说你很严肃地求她爸爸让他把女儿嫁给你?”

  “是的,是这样。”伯金说。

  “那么,你以前对她说过这事吗?”

  “没有,只字未提。我突然心血来潮要去找她,碰巧她父亲在家,所以我就先问了他。

  “问他你是否可以娶她?”

  “是——的,就是那么说的。”

  “你没跟她说吗?”

  “说了。她后来回来了。我就对她也说了。”

  “真的!她怎么说?你们订婚了?”

  “没有,她只是说她不要被迫答应。”

  “她说什么?”

  “说她不想被迫答应。”

  “‘说她不想被迫答应!’怎么回事,她这是什么意思?”

  伯金耸耸肩说:“不知道,我想她现在不想找麻烦吧。”

  “真是这样吗?那你怎么办?”

  “我走出来就到你这儿来了。”

  “直接来的吗?”

  “是的。”

  杰拉德好奇,好笑地看着他。他无法相信。

  “真象你说的这样吗?”

  “千真万确。”

  “是这样。”

  他靠在椅子上,心中实在感到有趣儿。

  “这很好嘛,”他说,“所以你就来同你的守护神角斗?”

  “是吗?”伯金说。

  “对,看上去是这样,难道这不是你的所做所为吗?”

  现在伯金无法理解杰拉德的意思了。

  “结果会怎样?”杰拉德说,“你要公开求婚才行。”

  “我想我会的。我发誓要坚持到底。我很快就要再次向她求婚。”

  杰拉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那说明你喜欢她喽?”他问。

  “我想,我是爱她的。”伯金说着脸色变严峻起来。

  杰拉德一时间感到很痛快,似乎这件事儿是专为讨好他而做的。然后他的神情严肃起来,缓缓地点头道:

  “你知道,我一直相信爱情——真正的爱情。可如今哪儿才有真正的爱?”

  “我不知道。”伯金说。

  “极少见,”杰拉德说。停了片刻他又说:“我从来对此没有感受,不知道那是否叫爱情。我追求女人,对某些人很感兴趣。可我从未感受到爱。我不相信我象爱你那样爱过女人——不是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我相信你从未爱过女人。”

  “你有所感觉,是吗?你以为我以后会吗?你明白我的意思?”说着他手握成拳放在胸脯上,似乎要把心都掏出来。

  “我是说,我说不清这是什么,不过我知道。”

  “那是什么呢?”伯金问。

  “你看,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是说,不管怎么说,这是某种必必遵守的东西,某种无法改变的东西。”

  他的目光明亮,但神情很窘惑。

  “你觉得我对女人会产生那种感情吗?”他不安地问。

  伯金看着他摇摇头。

  “我不知道,说不清。”

  杰拉德一直保持着警觉,等待着自己的命运。现在他坐回自己的椅子中去。

  “不,”他说,“你我都不会。”

  “我们不一样,你和我,”伯金说,“我无法给你算命。”

  “是啊,”杰拉德说,“我也不能。可是,跟你说吧,我开始怀疑了。”

  “怀疑你是否会爱女人?”

  “嗯,是的,就是你说的真正的爱。”

  “你怀疑吗?”

  “开始怀疑。”

  一阵很长的沉默。

  “生活中什么事都有,”伯金说,“并非只有一条路。”

  “对,我也相信这一点,相信。但我不在乎我的爱如何如何——不管它,我反正没感觉到爱——”他不说了,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态。“只要我还活着,它爱怎样怎样,可是我的确想感受到——”

  “满足。”伯金说。

  “是——是的,或许已经满足了。我的说法同你不一样。”

  “但指的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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