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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哦,不,”她没有心情去解释为什么她情愿住在左边享受世俗极为单调的生活也不愿享受右边那冷冰冰的富丽堂皇。

  “你是个自相矛盾的叛逆者,是吗?我喜欢这样的女人。是的,我喜欢那样。”他宣称道,好象是在下决心似的。

  当华尔兹结束的时候,阿米杜松开了马癸丝·德拉·康德瑞的手,她非常轻浮地身裹一件深红色的塔夫绸长裙。他骑士般地对她微笑着,然后向四周看了看为马癸丝寻找一个方便的立足之地,他已履行了作为主人的职责,把每个客人都照顾得好好的。

  “凡布瑞斯——我可以把马癸丝·德拉·康德瑞介绍给你吗,”他说,把这个负担交给正犯糊涂的艺术品商人。

  阿米杜在人群里穿梭前进,走向莎伦,但使他气恼的是他发现她仍被垄断着。他抓住一个仆役的袖子,悄悄地低语了几句,然后在几分钟内,仆人就打断了莎伦和她专注的舞伴的谈话,此时他们正摆好了姿势准备下一个华尔兹。

  “先生,有您的一个紧急电话。您可在图书室接它。”

  这位先生非常吃惊地说了声“请原谅”,礼貌地一躬身,离开了莎伦。紧接着,莎伦感到有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转过头去。她发现阿米杜的眼睛正盯着她。阿米杜没有说一句话,就把她据为己有了,他的一只手臂放在她的腰间,把她带入了舞场。在他的双臂之下,她感到拥挤的房屋在散去,她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在等待他的来到。透过揉皱的真丝衣服,她可以感到他强大的身体的力量是如此令人陶醉,以至于她闭上眼睛。在她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个声音在低声告诉她,该打碎这个使她着迷的假想的肥皂泡。但是当她发现自己已沉迷于某种感觉之中,她知道太晚了。他用他的双眼吞噬着她,她知道她已经无力自拔了。

  他又把她抱得紧了一些,说:“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你就是对我来说还存在的唯一的女人。”他的双唇轻触着她的面颊,他表示出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渴望。尽管她得知在他的生活中,他一定还和一千个其它的女人重复过相同的话,但她还是让自己去相信他。当音乐消失后,他们手拉手站了几秒钟。他的手指给她的最轻微的压力已足以达成他们之间的契约。接着,晚餐开始了。

  第二天早晨,当女仆把她的早餐盘放在桌子上,打开窗帘时,莎伦醒了,然后又点燃了炉火。躺在缎面的鸭绒被里,她感到又舒适又温暖。看到又是一个大雾天。

  “小姐,您的早餐准备好了。”女仆说,然后轻轻地离去了。

  莎伦站在炉火旁喝着一杯冒气的咖啡,她裹在她的晨衣里,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昨晚的舞会。晚饭以后,她和阿米杜跳了一曲又一曲,直到凌晨六点钟——晚会最后结束的时候。他的眼睛不曾离开过她,以一种强有力的,但几乎是正式的方式,他抱着她,这是对于前面发生的事的一个警告。一旦他们之间的堤坝被打开,一旦她允许他进入她的生活,那么就不会再有回头路了。这里极具诱惑的豪华,奢侈促使她去揭开他周围的一切秘密,在这样的奢华中她现在找到了她自己。在古老别墅安宁的氛围的抚爱下,她知道她将不借代价得到它的全部——每一份兴奋、快乐和富有。将近一个小时,她编织着自己的美好梦想。

  中午的时候,她加入到客人中去,去喝饭前酒。苍白的太阳光透过双层玻璃窗射进屋内,屋里挂着织锦,有着拱形天花板和柔和色彩的地毯。她看到阿米社正在和阿根廷大使闲谈,他的头发,有几根灰发,被狠狠地向后梳去,身上穿着件职业服。不一会儿,他穿过了屋子向她走来,使她惊讶的是他抓住了她的肩膀,表情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非常难过——我刚听说我必须在几分钟内离开这儿到雅典去。作为一个主人,在客人之前先离去简直不可原谅。”

  他的道歉似乎是专为她说的,这样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她的失望,但是在其他客人面前,他的举止中透露出了强烈的感情,这使她感觉有点不自然。

  “真遗憾。你一定会非常辛苦。”她回答,当他把她拉到人群中去时,她有些恐慌。

  几分钟后,他说:“我恐怕现在必须走了。”他看了一下他的表,“莎伦,请代我向几布瑞斯道个别。告诉他我一回到巴黎就给他打电话。”他停下来去吻都娜·因丝的手,高姆苔丝·旺查姆斯的手。最后他吻了莎伦的手。

  他走后,莎伦觉得屋子里突然变得特别空,即使有几布瑞斯站在她身边,还用他那诙谐的论调吸引她,也不能使她快活起来。诺大的一间房子,并不缺少舒适与豪华,但却失去了它的精髓,莎伦陪着那些光彩耀目的陌生人度过了下午的其余时光。他们的谈话永远脱不了浅薄、陈腐和平庸。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意识到了阿米杜的火焰是多么的明亮。他的迷人的个性在别墅之中随处可见,从弗兰斯挂毯到他收养的那只徘徊在花园里的珍贵的麝。但是没有了主人的魅力,一切就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那天下午很晚的时候,莎伦和几布瑞斯从雷丝·多瑞莱尔丝塔驱车离开,当房子在他们身后消失在雾里时,他们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认为阿米杜怎么样?”最后莎伦问。

  “你问我这个问题,我感到很疑惑。”凡布瑞斯狡猾地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想要得到我的祝福,你就会得到的。一直向前走去,你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他将为你打开每一扇门,他将会把你宠死。但是要记着:把你的心保存完整。它不会持久的,它不会永远和他有关。正如我所告诉你的,他是个美丽女人和漂亮油画的鉴赏家。你将是一段时间内他值得炫耀的财产,但是别让他把你挂在墙上。你不属于那个地方。”

  对于这个评论莎伦大笑着,想起在某种意义上阿米杜已经那么做了。

  前面交通拥挤,阿米杜不耐烦地向车窗外望去。这将会再次拖延他们去奥雷机场的时间,他尽力去抑制他的烦躁,强迫自己躺在后面的皮座上,心里想着此次雅典之行的使命。当油船麦德瓦号在离开塞浦路斯港口着火后,由于他的保险经纪人而爆发的危机促使他不得不投入这场战斗。他此时正以几种不同的角度思考着这个问题,他脸上出现了那种暴风雨要来的表情,这是在他周末的客人中没有几个曾见识过的严峻的表情。这种好斗的天性,在他还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个街道顽童,为生存而打架时就曾经有过。他们的车开到了巴黎的郊区,阿米杜的心里还在郁闷地沉思着错综复杂的油船之谜和解决那个复杂问题的方法,这将威胁着他的财产的一大部分。他将利用他的聪明才智确保辛迪加倍赔偿他的损失。主意已定后,他拿起无线电话,拨纽约。这时,又传来消息,他的敌人们正磨刀霍霍准备对付他。

  当米高尔把车驶上机场的柏油碎石地面时,他记起他不得不做的最后一件事,然后给他秘书拨电话。

  “蒙尼卡?今晚我想要一些花。”

  “好的,先生。”

  “最大的和最昂贵的,送给范林小姐。蒙那派特大街九号。同时在马克西姆预定一张周五晚上的桌子,还是我通常定的那桌。”他口述了一张便条要求放在花束里。

  “一定照办,先生。一路顺风。”

  挂了电话,阿米杜看见前面那排金色的盘状物在远远地闪着光,飞机已准备好了飞往雅典。

  莎伦穿过车辆出入门道,走过铺以圆石的前院。使她吃惊的是,有人在楼梯处徘徊着,打着手势,这位穿着黑衣服的小女人说得非常快,莎伦几乎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直到她爬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到达她门前时,莎伦还在猜测其中几个词的意思。此时,她出乎意料地闻到了放在她门前的那一大束鲜花的花香。她放下行李箱,弯腰把她的脸埋在花束里,浓浓的花香使她想到了盛夏满是花香的公园。是一种什么样的神奇力量,使它们出现在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她感到非常迷惑。打开花束中的信封,她读道:“在星期五请和我一道进餐——阿米杜。”

  那个星期五晚上八点的时候,莎伦在房间里紧张地踱来踱去,等着阿米杜的到来。这个星期,他的秘书已事先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他们将在马克西姆餐厅进餐,莎伦已选好要穿一件从瓦伦丁那儿得到的一件引人注目的模特服。是一件柿树胶织成的云纹彩色的流线服装,装饰以黑色。她把头发简简单单地盘成了一个髻,除了一副大的乌黑发亮的耳环外,没有戴什么别的首饰。

  尽管她的计划安排得满满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容她考虑其他事情,但是整个星期她一直在盼望着,憧憬着这个晚上。在《时尚》杂志的工作室里,在马尔麦逊为“艾琳”拍照时,阿米杜的影子不断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现在,时针马上就要指到八点了,她感到非常地不安,她甚至希望她从来没有同意过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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