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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帕金森选择的“旅游”简直就是对柔佛高地的一次主要远征,攀越了令人目眩的高山,走过丛林和山谷。这一切证明伟大的人类确实是探险者和摄影师。直到她们一行人到达地球上这个遥远的角落后,莎伦才明白了为什么不远万里来此仅为了拍照。朵朵白云,以及那些仅属于科幻小说王国的特殊植物把令人惊叹的高山美景更具体化。—一这里对于这群云游世界的旅人来说是个最完美的衬托。莎伦在伦敦沉闷的工作室内与设计师和摄影师呆在一起的那段有限的经历在这荒野之中是无用的,在这儿每件事都可能变糟。好多时装,她都想大嚷大叫来解除沉闷和燥热。还有设计师,她们拿着夹子,梳子,化妆刷子在她旁边就象苍蝇一样嗡嗡着,而助手又给她罩上了衣服,与其说是给一个活生生的女人穿上衣服,还不如说是把一件工艺品罩在了一座雕塑上。在丛林中充时髦,除了没有女性之美丽外,其余皆有。她只能相信那些坚不可摧的“公园”了,尽管有时她被说服这些自然公园也许会在一场灾难中毁于一旦,那么她刚刚开始的职业也会付之东流。因此,她只好听从那些设计师和摄影师的摆布。这样,当帕金森那双眼睛盯着她时,她才不会恐慌。在莎伦看来,帕金森那双蓝眼睛的凝聚力就象照相机上的聚光镜一样锐利。

  她们这一行人离开小乌干达,非常疲倦,但却是满载而归,他们建下了一个将震动傲慢的女性服装业巨大功绩。帕金森拍了下他那满地装着未完成的胶卷的背包,致道别词:“我包里的东西将会在一夜间改变你们的命运,你们从现在起,认识到世界将属于你们吗?”

  现在,在汽车驶入满是雨水的伦敦后,莎伦依然兴奋不已。

  当布格利按响门铃时,她已经走上了台阶,带着印有Guui和Ferrasan贸易标志的行李。

  “来看看你,你已变成一个真正的时装模特了。”爱尔玛说道,与莎伦拥抱。

  她冲向起居室,发现在炉火旁等待她的琼·奎尔。“我回来了!”她象小喇叭一样大叫道,放下行李去拥抱琼·奎尔。

  “喽,宝贝,你看起来相当动人。多么大的改变呀!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对吗?”

  莎伦从琼·奎尔令人窒息的拥抱中解脱出来。这时她注意到在她脸上有种特殊的严肃表情。

  “来,坐下来。我恐怕要在你讲述自己的经历前不得不告诉你一些事情。”

  “是什么?”

  “有你一封电报,我想一定有急事,于是私自把它打开,我不想让你失望,粉碎你的快乐。我一直害怕这一刻的到来,亲爱的,我非常抱歉。”

  从她的手中拿过了电报,莎伦读着那张通知她布莱德死讯的短信。

  “这是昨天从澳大利亚来的一封信,我相信在里面一定有对细节的详细说明。现在,我想你愿意自己待会儿。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就在楼上,我会让爱尔玛拿给你一杯白兰地酒。”她补充道。她注意到莎伦的身体在颤抖。

  她走后,莎伦跌坐在炉火旁的转椅里,读着玛丽的信。布莱德的死并不是一次偶然事件。自杀,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但这并不能使她对此有反感和厌恶,她尽力回想当父亲死的那一时刻,她正在哪里。她可能正鼾声如雷地睡在星空之下的帐篷内,这时在世界的另一端却有一声枪响,结束了父亲的生命。她被各种她永远无法回答的问题折磨着。笼罩父亲一生的忧郁最后终于突然降临到她身上,使得有一天他们将会和解的任何希望都化为乌有。没有任何快乐能足以抵销这个突来的灾难——不是金钱,也不是突然的幸运和旅游,甚至得知凯丽此刻正和杰克叔叔安全地呆在美国也不可能。她突然神情一振,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发生在库尔华达这个家庭的事已不复存在了。她忘记了过去她们争吵时骂出的所有粗话,却想起了她离开内地去悉尼的那天早晨,凯丽抬起头来看她的那张忧伤的小脸。莎伦想:当凯丽站在布莱德的墓地旁时,她看起来还象那样吗?对于凯丽和杰克呆在一起的这一消息,莎伦第一反应是感到放心,但是现在却使她感到内疚。如果不是为了杰克,她早就该立刻派人把凯丽接来。莎伦想她该送凯丽些东西来弥补一下过去的事情给她带来的精神伤害。这至少是她能做到的。因为她的收入潜能相当大,凯丽将会用钱可以买到的最好的衣眼和大量的零用钱。那样,凯丽将不会受任何人的恩惠,她会有一种安全感。莎伦这样一想,她为她俩的梦想而奋斗的野心就更加高涨起来了。

  当她环视那些好象在嘲弄她的悲伤的那些舒适的一切时,她突然有种不安定的感觉。琼·奎尔温馨家庭的这种安全使她窒息,她急切需要舍弃这个多余的富有的身外物。她提起外套,冲出前门,走进潮湿的黑暗中,在她冲出来的那个时候,泪水已顺着她的脸颊淌了下来。当她沿着被雨水浸湿的人行道行走时,她哭泣得心都要出来了。她走过被雨水洗涤过的贝尔柏瑞街道,在那儿,金色的倒影随着雨水流进排水沟,所有的记忆都浮现在眼前……想起了她的童年,那时候父亲给她讲故事,做玩具,在凯丽的母亲死后,他们又互相安慰彼此。现在她成了孤儿了。她没有一个亲人。如果当初她回来了,也许她和布莱德会彼此原谅。但是现在她意识到她一直在建立着的自信之塔已经垮掉了。对于布莱德对她的强烈的爱的回忆非常可怕地在她脑海中回旋。她想:他本可以抛弃她和凯丽,但是相反,他却尽可能给她们姐妹俩爱的温暖。然而,她却离开了他。现在他躺在库尔华达的墓地里,躺在那块荒凉土地上,她将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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