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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1)


  早餐的时候,一封希尔达的信放在托盘上。

  “爸爸这个礼拜要到伦敦去,我将于六月十七日礼拜四那天到你那里。你得准备好,我们随即出发,我不想在勒格贝多留,那是个可怕的地方。我大概要在勒霍的高尔门家里过夜;所以我拜四便可到你那边午餐。我们在午后茶点的时候便启终,晚上或在格兰森宿一宵,和克利福过一个晚上是没有好处的。因为假如他不喜欢你走,那于他是没有趣的事。”

  好!她又棋盘上给人布摆着了。

  克利福是大大不喜欢她走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走了,他便要觉得不“安全”。她在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他便觉得安全,便觉得可以自由自由地做他的事,他常到煤炕里去,勾心斗角地去求解决那些差不多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怎样用最经济的方法去采煤,然后出卖。他知道他应该找个方法去用自己的煤,或者把煤炼成其他的东西,这样他才不必拿出去卖,更不必为没有销路发愁,但是,假如他把煤变成了电力,他自己又用得着么,或卖得了么?至于把煤化成油,此刻还是件太花钱而且不容易的事,要维持工业的生命,便需要创造新的工业,那象是一种狂病。是的,那是一种狂病,非得一个狂人是成功不了的。

  晤,他不是有点儿狂么?康妮这么想。她觉得他对于故务的热切和锐敏也是疯狂的表现;甚至他的感奋本身也是疯狂的感奋。

  他对她说着他的伟大的计划,她只惊讶地听着,让他独自说去。一堆废话说完了后,他翻转头去听无线电放音机,失神似的一句话不说。无疑地,他的计划象梦一般的隐退了。

  现在,每天晚上,他和波太太无实在丘八们所玩的“潘东”脾,并且是赌六便士的。在这方面他也是一样,他一边赌着,一边还迷失在一种无意识的境界里,或一种失神的沉醉里或沉醉的失神里,反正一样,康妮看了真觉难受。可是她回到楼上就寝以后,他和波太太有时还要赌到早上二三点,安然地,怪沉溺地赌。波太太溺命不亚于克利福;她越沉溺,她使差不多输得越多。

  她有一天对康妮说:“那晚我输了二十三个先令给克利福男爵。”

  “他受了你的钱么?康妮惊愕地问道。

  “为什么,当然啊,夫人!那是荣誉债呢;”

  康妮严历地遣责他们两个。结果是克利福把波太太的年薪加了一百镑;她赌的钱也有了。同时,康妮觉得克利福日见死气沉沉了。

  她最后告诉他,她十七号使要定了。

  “十七!”他说,“什么时候回来?”

  “最迟是七月二十号左右。”

  他怪异地、失神地望着她,飘忽得象一个孩子似的,但又奸诡形象一个老人一样。

  “你现在不会把我丢弃了吧,是不是?”他说。

  “怎么?”

  “当你走了以后,我的意思是说,你一定会回来吧?”

  “比什么都一定,我将要回来的。”

  “是的!好!七月二十!”

  他很怪异地望着她。可是他实在是愿意她走的,那是奇怪的。他的确愿意她走,愿意她有点小浪漫史,也她许怀了个胎回来呢。而同时,她这一定,却又使他害怕……

  她战栗着,她等待着完全脱离他的时间,等待着时朵,等待着她自己、他自己的成熟。

  “那么当我回来的时候,我可以告诉克利福我要离开他。你和我便可以出走。他们决不必知道是和你走的,我们可以到外国去,是不是?到非洲去或澳洲去。你想怎样?”

  她这个计划使他很兴奋。

  “你从来没有到过殖民地去则不是?”他问道。

  “没有!你呢?”

  “我到过印度,南非和埃及。”

  “为什么不让我们到南非去呢?”

  “是的,为什么不?”他慢慢地说。

  “也让你不想到那儿去罢?”她问道。

  “那于我是无所谓的,怎样我都无所谓的。”

  “那不便你快乐么?为什么不呢?我们不会穷的。我一年约莫有六百镑的入息,我已经写信去问过了,这数目并不多,但是也够了,是不是?”

  “于我这是很富裕了。”

  “啊,那时就快乐了!”

  “可是我应该离了婚,而你也应该离了婚才行,否则我们便要有麻烦了。”’要考虑的事情有多着呢。

  另一天,她差别些关于他自己的事情。那时他们是在小屋里。外面正在雷雨交加。

  “从前你是一位中慰,一位晕官,而又是一位贵绅的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快乐的?”

  “快乐?是的。我喜欢我的那位上校。”

  “你爱他不?”

  “是的,我爱他。”

  “他呢,他爱你不?”

  “是的!从某方面讲,他是爱我的。”

  “说点他的事情我听罢。”

  “有什么好说?他是行伍出身的。他爱军队生活。他没有结过婚。他比我大二十岁。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在军队里很少与人往来,这种人便是这样的,他是个热情的人,并且是个很聪明的军官。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在他的迷惑之下生活的。我让他指挥着我的生活,这点我是永久不会懊悔的。”

  “他死了以后。你觉得很痛苦吧?”

  “我自己都差不多死去了,但是当然恢复了原状时,我明白了我的一部分是死去了,但是我一向就知道那终是要一死了结的。其实,什么东西不终是一死了结!”

  她沉思着。外面雷声轰响。他们好象是在一只烘芒时代的巨舟内。’

  “你的过去好象有无限的事。”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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