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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入海草(4)


  醒来时我们发现自己仍然只是大洋上的一个小斑点。我们甚至觉得比先前更渺小了。

  头顶是热带钢光闪亮的天空。阴沉、铅黑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拍打着筏子。我们身边则是乱七八糟的液牛肉罐头和陈啤酒。我们在接下来的几天所受的折磨简直无法形容。我们徒劳地用拳头砸那些罐头。我甚至甘冒使罐头盒遭受永久性损伤的风险,疯狂地拿起罐头往筏子上狠砸。我们用脚跺它们,用牙齿咬它们,还狠狠地诅咒它们。我们用手猛扯啤酒瓶盖,把它们往罐头上敲砸,根本不管会不会砸烂瓶子和浪费酒了。

  全是白费劲。

  接下来的一天又一天,我们问在筏子上。肚子被饥饿折磨得够呛,另外我们还没有书读,没有烟抽,甚至连聊天的话题都没有。

  第十天船长打破了沉默。

  “准备好抓闭,布洛哈德,”他说,“非这样不行了。”

  “是呀,”我烦闷地说,“我们一天比一天瘦了。”

  于是,面对同类相食的可怕前景,我们开始抓阔。

  我准备了两根闭签,把它们伸到船长面前。他抽到了长签。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在希望和绝望之间不住地颤抖,“我赢了吧?”

  “不,比尔吉,”我凄凉地回答说,“你输了。”

  不过我没有必要为接下来的日子多费笔墨了——那是些在筏子上慵懒地做梦的寂静而漫长的日子,在这段时间里我慢慢地恢复了体力——此前我已被贫乏与饥饿折磨得筋疲力尽。读者朋友,那可是一段非常深沉寂静的日子,每次缅怀那个使这段日子变成如此模样的勇敢的人,我都禁不住要流一两滴眼泪。

  自那以后的第十五天,我被筏子撞岸的震动从沉沉的睡梦中惊醒了。我也许吃得太开心了,根本没注意到已接近陆地。

  我面前是一个岛屿,它圆圆的形状和低矮的沙岸让我马上认出了它。

  “宝岛,”我叫喊道,“我的英勇终于得到了回报!”

  我急匆匆地冲到岛的中央。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番什么景象呢?沙子里挖了一个巨大的坑,一个空空的衣箱躺在坑边,一块从船上取下来的厚木板插在沙子里,上面写着这样一些字:“索西·萨莉号,1867年11月。”有这种事!这么说那些恶棍把船修好了,而且他们一定从我们一时疏忽而留在舱房桌子上的地图得知了宝岛,于是就开船找了过来,把可怜的比尔吉和我本来可以稳拿的财宝洗劫一空了!

  由于对人类的忘恩负义感到恶心,我在沙子上瘫坐下来。

  这个岛于是成了我的家。

  我挣扎着艰难地活了下来,以沙子和碎石果腹,以仙人掌之类植物为衣,一年又一年过去。吃沙子和泥土渐渐损害了我健壮的体格。我病倒了。我死了。我埋葬了自己。

  但愿其他写海洋故事的人也能写得如此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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