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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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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哈维终生部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将近一个星期没有看见过的太阳刚刚冒出地平线,低低的红光照在一条条双桅般的停泊帆上,抛锚停泊的双桅船共有三个船队,一队在北边,一队在南边,一队在西边。总数一定有一百条左右,式样各不相同,远处还有一条法国人的横帆船,似乎在向这一百条船一一点头行礼。每条船上都在放下平底小船来,就像是从拥挤的蜂房里放出蜜蜂来一样,喧闹的人声,滑车和绳索的嘎嘎声,船桨的击水声,穿过汹涌起伏的海面传到几英里以外去。太阳升起的时候,船帆变幻着各种颜色,先是黑的,后来是蓝灰色的,最后是自的。还有更多船在摇摇摆摆穿过浓雾向南驶去。 平底船聚集成一堆,又分散开来,三五成群,后来又重新分开重新组合,但都朝着一个方向划去,人们互相叫喊,互相打唿哨,有的在起哄,有的在唱歌,水面上斑斑点点尽是船上扔下来的垃圾。 “这是一个城市,”哈维说,“屈劳帕说得对,这是一个城市!” “我看这还算小的呢,”屈劳帕说,“只有千把个人;那边就是弗吉恩滩。”他指指一片绿茵茵的海,十分宽阔,却没有一条平底船。 “海上号”在北边的分船队外围绕了一圈,屈劳帕向一个又一个朋友挥手招呼,然后像赛季结束以后的游艇一样,干净利落地下了锚。纽芬兰浅滩的船队对航海技术高明的船总是默默放行过去,而技术差劲的船往往一路都要受到他们的奚落。 “刚好赶上捕毛鳞鱼,”“玛里·恰尔顿号”叫道。 “加工的盐用得差不多啦?”“菲里浦国王号”问。 “嗨,汤姆·泼拉特!今天晚上过来吃饭吗?”“亨利·克莱号”说。 这样的一问一答在船与船之间不停地飞来飞去。这些人以前驾平底船在雾中捕鱼时都碰到过,但是不像在纽芬兰浅滩的船队里,有更多闲聊的工夫。他们似乎都知道哈维被救的事,都问他是不是已经成为合格的水手。年轻的水手们跟丹开玩笑,丹伶牙利齿,用他们家乡的绰号称呼他们,问他们身体可好,这些绰号都是他们所不乐意听见的。梅纽尔也叽里呱啦用家乡话跟同乡人说话;人家甚至看见沉默寡言的厨师也骑在第二斜桅上用盖尔话向一个黑得跟他一样的朋友喊话。弗吉恩浅滩周围都是岩底,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擦伤抛锚的索具,有漂移的危险,因此他们给缆绳安上了浮标,接下来他们的平底船便前往停泊在一英里以外的船群,跟别的平底船聚在一起。上下颠簸的双桅船为安全起见,隔开一段阻离,像母鸭看着它们一窝窝小鸭,而那些平底船的举动也确实像一群放肆的小鸭。 当他们划人这一片互相碰撞乱七八糟的船群时:哈维的耳畔尽是对他划桨品头评足的吵闹声。都快把他的耳朵也震聋了。从拉布拉多到长岛一带的方言夹带着葡萄牙语,拿不勒斯语,混合语,法语和盖尔语,有的唱,有的叫,有的骂,花样百出,全在他周围呱啦呱啦,而且他似乎成了众矢之的,那几十张粗野的脸随着摇摇摆摆的小船忽起忽落。在他们中间他生平第一次感到那样无地自容,那可能是长期以来只生活在“海上号”上的缘故吧。一个微微波动的轻浪,从浪尾到浪头只有三弗隆④长,也足以轻轻托起一串漆成各种颜色的平底船。他们在那儿闲逛了一会儿工夫,地平线上仿佛展开了一长幅起绒的粗呢,十分奇妙,那些人便指指点点嚷开了,可一会儿工夫那些张大的嘴巴,挥舞的手臂,敞开的胸膛全都不见了,而另一个轻浪扬起来的都是另一伙完全不同的人物,就像木偶剧场里换了一批纸训的木偶上场。哈维都看出了神。“注意!”丹挥舞着长柄捞鱼网说,“我叫你按下去,你就按下去。从现在起毛鳞鱼随时会成群结队地过来。我们停在哪儿,汤姆·泼拉特?” ④ 英国长度单位,一弗隆相当于八分之一英里。 “海军准将”汤姆·泼拉特一边把别的船推开撑开,一边跟老朋友打招呼,一边警告那些老仇人,带着他那小小的船队,稳稳当当到了一堆船的下风头,可马上又有三四个人拖着锚想抢风把船划到“海上号”船头的下风处去。这时响起了一阵笑声,原来有一条平底船从它占的地方冲了出来,速度飞快,船上的人在发疯般地把锚索拉起来。 “让船慢下来!”有二十来个声音一齐吼了起来。“把锚索抖开。” “怎么回事?”哈维说,当时那船已经飞快向南冲去。“他不是已经下了锚了吗?” “锚下了,那是肯定的,不过下锚的索具好像移动了,”丹笑着说,“鲸鱼缠住了它……按下去,哈维!毛鳞鱼要来啦!”他们周围的海暗淡下去,变成了一片黑水,然后一群群密密麻麻的小银鱼嘶嘶作响起来,与此同时五六英亩范围里的鳕鱼开始像五月的蹲鱼一样蹦跳起来,而鳕鱼后面又有三四条灰色的阔背鲸鱼在水里兴风作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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