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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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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现在我明白了!那才是那小马应有的步法,他当然应该去做教师。比方说,政府现在亟须要他做书记。” “他在那方面已有准备,我为他布施积了功德,好心必有好报。他帮助我进行我的搜寻,我也帮助他进行他的,法轮大公无私。噢,北方来的马贩子。让他当教师,让他当书记——那有什么相干?他终究会得到解脱,其余都只是虚惑。” “有什么相干?在我一定非得要有他和我一起去巴尔赫以北六个月不可的时候!我带了十匹跛马和三个熊腰虎背的汉子北上到这里来,谢谢那没种的巴布,硬让一个生病的孩子离开一匹老马的家。似乎我一直在傻等,而一个小洋人则由一个老红帽子弄上了天晓得什么偶像崇拜者想像中的天堂,而我还以玩大游戏的一个角色自居呢!可是这疯子喜欢那孩子,我大概也疯得够瞧的。” “你念的是什么祷辞?”喇嘛在红胡子用普什图语叽哩咕噜讲的时候问。 “全不相干,可是我现在明白了那孩子稳可进天堂,又可以进入政府机关服务,就比以前放心了。我必须去照料我的马。天黑了,别弄醒他。我可不想听他叫你师父。” “不过他是我的徒弟。对我还有什么别的称呼?” “他已经告诉我了。”马哈布硬自咽下胸里的闷气,站起来狂笑,“我不是你那个教的,红帽子,如果你在乎这种小事的话。” “那算不了什么。”喇嘛说。 “我料到就是如此。所以我把你这没有罪,洗清罪孽把自己弄得淹死四分之三的人称做好人——一个十分好,你也无动于衷。我们现在已经谈了四五个晚上,我虽然是个马贩子,套一句俗话来说,在马腿之外还是能看得出圣洁,你也能看得出我们那位全世界之友,如何一见你便跟随上你。好好对待他,等你替他洗脚——如果对那小马是良药的话——之后,想办法要他回到这世界上去做教师。” “你自己何不也修道,这样便可以陪伴那孩子?” 这个建议可以说是极其无礼,听得马哈布傻瞪眼,要是在边界那边,他不止要动拳头。后来他感觉出其中的幽默。 “慢慢来——慢慢来——就像跛马在乌姆巴拉跳过障碍似的,一只腿,一只腿也跳。我后来也许会到天堂——我准备那么做——大刀阔斧地做——这都是拜你那种率真之赐。你从没说过假话吗?” “何必说?” “啊,真主,听他的!在你这世界上居然‘何必说’假话?你从来也没伤害过人?” “有过一次——在我没通情达理以前,用的是笔盒。” “这又怎样?我把你看得更高,你讲的道理很好。你已使我所知道的一个人不改变动武的初衷。”他豪迈地朗笑,“那个人来的时候本来打算动粗抢劫,对,用刀伤人,行抢,杀人,把他所要的东西拿走。” “这是好傻的事!” “啊!而且十分可耻,他见到你和少数几个男人女人之后,心里这么想,于是他放弃这个念头。他现在要去揍一个又胖又大的巴布。” “我不明白。” “真主不能让你知道!有些人学问很强,红帽子。可是你的力量还要强,保持它——我想你会的,要是那孩子不好好服侍你,撕掉他耳朵。” 这巴丹人扣上他的布哈拉宽腰带,昂头挺胸地大步走入暮色中,喇嘛居然从缥缈玄思中回到现实世界,目送那宽阔背部远去。 “那人不大有礼貌,又被表面的阴影所迷惑。可是他对我徒弟倒有好评,这徒弟现在领受到他的奖赏,让我替他祷告!……啊,你众生中最幸运的人,醒来!它已经找到了!” 基姆从深井般的梦乡中醒来,打个呵欠,喇嘛趋前照料并且弹指出声赶走邪神恶鬼。 “我睡了有百年之久。这是哪里——?圣者,你来这里很久吗?我出来找你,可是——”他含带着睡意笑着说,“我昏昏睡去。我现在完全好了。你吃过了没有?我们到屋子里去。我有好多天没服侍你了,谁给你洗脚?肚子、脖子、耳跳那些病痛好了吗?” “没有了——统统没有了,你难道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我有猴子寿命那么长的时候没见你了。知道什么?” “奇怪,我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你身上的时候,消息竟没有传给你。” “我看不见你的脸,可是那声音像一面锣,老夫人做的吃食可曾使你返老还童?” 他窥望在柠檬赞残晖中盘膝趺坐的黑蒙蒙的身形,拉合尔博物馆也有一尊如来佛石像这样趺坐望着入口那个自动纪录旋转栅。 喇嘛一片宁谧,除了念珠的咔哒咔哒声和马哈布越走越远的扑扑脚步声以外,印度向晚时那种烟雾缭绕的寂静把他们围得密密的。 “听我说!我带来消息。” “可是让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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