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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慢点。栗色牝马有什么关系……收信人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马贩子吗?”

  “不是他是谁?我曾经替他干过事,多蘸点墨水,再开始。我已经照命令做了,我们然后徒步朝贝纳尔斯进发,可是到了第三天我们找到了某一团队,这句话写下没有?”

  “写了,团队。”书信佬喃喃说,两耳倾听。

  “我走到他们营地里被捉住,从我头上的护身符,这你是知道的,他们根据红公牛的预言,你知道这是我们街市上很普遍的流言,他们断定我是团队里某人的儿子。”基姆等待这句话深深印在书信佬的心坎上,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一个僧人给我换上衣服,并且取了个新姓名……可是有一个僧人是傻瓜。我换上的衣服很重,可是我是个洋人,我的心情也很沉重,他们把我送入一所学校并且打我。我不喜欢这里的空气和水,快来救我,马哈布·阿里,或是寄点钱来,因为我没有钱付给写这封信的人。”

  “写这封信的人?上了当是我自己不好,你像在勘克瑙伪造印花的胡辛·勃克斯那样狡猾。可是多么动人的一个故事!多么动人的一个故事!可会是真的吗?”

  “对马哈布·阿里说假话得不偿失。帮助朋友,最好供给他们一枚邮票。钱来了,我一定还清。”

  书信佬心存狐疑地嘟囔了一下,然后从写字台里掏出一枚邮票,把信封好递给基姆,然后走掉。阿里的名字在乌姆巴拉响当当。“这样就是博得神好感的办法。”基姆对他追喊。

  “钱来的时候,给我双倍!”那人回头遥呼。

  “你跟那鬼在搞什么?”小鼓手在基姆回到走廊上时问道,“我在注意你。”

  “我只是在跟他说话。”

  “你能说黑鬼的话,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只会说一两句。我们现在干什么?”

  “再过半分钟就吹号吃饭了。我的天!我但愿能跟部队上前线。留在这里念书实在受不了。你讨不讨厌念书?”

  “当然啰!”

  “要是我知道到那里去,我一定逃跑,可是就像大家所说的,在这老大的印度,你只是还未被捕的囚犯,你一开小差就立刻被捉回来。我实在恨透了。”

  “你去过英国吗?”

  “我是上个部队调动季节才跟母亲来的。我应该可以说是在英国待过。你这小要饭的多么愚昧无知!你是在贫民窟长大的,是不是?”

  “是的,把英国的情形讲点给我听,我父亲他是那里来的。”

  小鼓手讲起利物浦郊区,那就是他所知道的英国。基姆当然不相信他所讲的一切,可是并没有说出口。这样讲讲就混过了饭前那阵子发闷的时候。至于开给孩子们和营房里少数伤残吃的那顿饭,再难吃也没有。要不是他已经给马哈布·阿里去了信,基姆简直会十分忧郁。印度人群的冷漠他受惯了,可是白人那样强烈的孤寂感却使他深受折磨。下午一个身材魁梧的兵带他去见维克托神父的时候,他十分感激,那神父住在另一处尘埃飞扬的操场另一面的一幢房子里。他正在看一封用紫墨水写的信。他望着基姆时神色比以前要古怪。

  “孩子,自从你离开我之后,过得可好?不大喜欢吗?对野兽般的你一定很难受,很难受。现在听好,我接到你朋友的一封怪信。”

  “他人在哪里?他好吗?哦!要是他记得给我写信,那就是一切安好。”

  “你喜欢他,是不是?”

  “我当然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从这封信看来,确实如此。他不能写英文,是不是?”

  “哦,不能。据我知道他不行,可是他当然找到了一个英文写得很棒的人,所以写出这封信。我希望你能了解这情形。”

  “这就对了,你可知道他的经济情况吗?”基姆的表情显示他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

  “所以我才问。现在好好听,看你明不明白它的意思,前面那部分可以省掉……是从贾格狄尔路写来的……‘坐在路边沉思,相信阁下对目前步骤一定赞成,而且此事理当由阁下看上苍之面予以执行。教育是最大也或许是最好的福祉。不然没有实际用途。’天晓得,老家伙这句语可说得再对也没有。‘如果阁下慨允在查威尔给我孩子最佳教育(我想他指的是圣查威尔学校),一切按照十五日在阁下帐篷中所谈的条件,(有点商业口吻!)则上苍将保佑阁下到第三代及第四代而且——’现在听好!‘鄙人将向阁下每年汇上票额三百卢比之汇票一纸作为在勒克瑙圣查威尔学校受昂贵教育之用,并准许有少许时间将汇票转寄往阁下所指定之印度任何地方。鄙人目前尚无安枕之地’但将搭火车前往贝纳尔斯,此系由于老妇人喋喋不休,不愿以任何家职居于萨哈伦坡尔。’这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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