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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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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他思考着吸了一会儿,说:“我想他比你我他妈幸运多了。”他用大拇指指一指他们坐着的棺材,意思是在说那位第三者:“亨利,你和我,死的时候,如果有足够的石头挡住狗拖我们的尸体,就算不错了。” “但是,我们不能和他相比,有人有钱和别的东西来料理后事,这种长途跋涉的葬礼你我可负担不起。” “亨利,我想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在本乡本土吃穿不愁,神气活现的小伙子,为什么到这么荒凉的天涯海角来碰钉子——我真是不明白。” “如果待在家里,他会寿终正寝的。”亨利表示同意。 比尔张开嘴刚要说话,又咽了回去。他指了指压迫他们的围墙般的黑暗。漆黑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东西的形象;但是,他看见一对燃烧着的煤块似的发光的眼睛。 亨利用手指出第二对、第三对。一圈发亮的眼睛已经围拢在他们的营地附近了。一双眼睛时而移动了,时而又消失了,时而又重新出现。 狗越发不安,在潮涌的恐怖中,窜到火堆这边来,在人腿附近畏畏缩缩的爬来爬去。一条狗在拥挤中跌坐在火堆边上,疼吓交加,哀号一声,皮毛烧焦的臭味弥漫空中。 这场骚乱使那圈眼睛移动了一会儿,甚至还往后撤退了些。但狗静下来后,它们也静止了。 “亨利,少了弹药真他妈倒霉。” 比尔已经抽完了烟,正帮着同伴向晚饭前在雪地上铺好的针枞树枝上摊开皮毛和毯子铺床。亨利沉重的哼了一声,开始解鹿皮靴鞋带。“还有几颗子弹?” “三颗,”比尔回答说,“但愿是三百颗,我就教它们尝个够。他奶奶的!” 他怒气冲冲的向那些发光的眼睛晃晃拳头,把鹿皮靴稳稳的撑在火上烤。 “我盼着这阵寒潮早点儿过去,”他继续说,“已经两个礼拜了,零下五十度。但愿我没来这趟,亨利,我看形势不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如果我希望什么的话,那就是希望这次行程已经结束,我们是在迈肯利堡,正坐在火炉边打牌——这就是我的希望。” 亨利哼了一声,爬上了床。在要睡着的时候,又被叫醒了。 “喂,亨利,这些狗为什么不攻击那条混进来吃鱼的?这真叫人想不明白。” “比尔。你想得太多了,”亨利迷迷糊糊的回答道,“以前你可不会这样,现在闭上嘴巴睡觉吧。到了早上,一切就都不成问题了。你的胃在发酸,毛病就在这儿。” 两个人并排躺在一个被窝里,都睡着了,发出沉重的呼吸声。火熄灭了,野营四周的发光眼睛更近了。狗们惊惧的挤在一起。每逢一双眼睛靠近,它们就发出叫声威胁。有一次他们闹得特别凶,比尔醒了。 比尔小心翼翼的爬下床,向火堆上加了些木柴,火又开始旺起来,那圈眼睛远了些。他偶然向那些挤在一起的狗看看,揉揉眼睛,更仔细的看看,爬回被窝里。“亨利,”他叫道,“喂,亨利。” 亨利从睡眠中惊醒,问:“出什么事了?” “没有什么,”比尔回答,“不过,它们又变成七只了,我刚数的。” 亨利在喉咙里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那哼声拖了长长鼾声,又沉入梦乡之中。 早晨,亨利第一个醒来,叫起比尔。已经六点钟了,但是距离白天还有三个小时,亨利在黑暗中动手准备早饭,比尔则卷起行李,准备雪橇。 他忽然问:“喂,亨利,你说我们有几只狗?” “六只。” “错了。”比尔有些得意。 “又是七只了?” “不,五只,一只不见了。” “他妈的!”亨利愤怒的叫道,扔下炊具,走过来数狗。 “是的,比尔,小胖不见了。” “它这一去不回头了。” “没有希望了。它们活活的吞掉了它。我敢说,它在进入它们的喉咙时,还在不住的叫呢!他奶奶的!” “它本来就是只笨狗。” “不过,再笨的狗也不至于笨到走过去自杀呀。”亨利沉思的目光看着剩下的那些拉雪橇的狗们。他一眼就能概括出它们各自的个性特征。“我相信别的狗,没有一只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用棒打也不能把它们从火旁赶走,我一直感到小胖有点儿不对劲。”这就是一只死在北国旅途中的狗的墓志铭——也并不比别的许多人的墓志铭更简陋。 【二 大敌当前】 吃过早饭,两个伙伴将少量的旅行用品捆到雪橇上,离开了那堆还燃烧很旺的篝火;重新回到黑暗里。 于是,狗群那凄厉的嗥叫立刻又响起来,透过黑暗和寒冷,彷佛是一支交响曲。 九点钟的时候,白天才姗姗来迟。正午时分,南面的天空一片玫瑰色,地球的肚皮突起在那里,挡住了阳光,使之不能直接照到北部的世界,玫瑰色很快就消失了。苍白的白天的余晖拖到三点钟,也消失了。 于是,北极的夜幕笼罩了寂静荒凉的大地。 黑夜降临,左边、右边、后面猎食的狼的叫声更近了——近得使那群在艰难困苦中跋涉的狗们重又涌起恐怖的浪潮,陷于短暂的惊慌失措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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