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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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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孩子!”他说道,“正是他们叫我犯愁:他们需要的是户外新鲜空气,是阳光下的游戏;而居室太狭窄,人在里面生活都变小了。我呢,倒无所谓,人老了,这种情况也就认了……然而,我的孩子不快活,为此我很痛苦。” “不错,”我又说道,“您家是叫人觉得有点闭塞;可是,窗户开得太大,街上的各种气味全上来了……还好,有卢森堡公园……这甚至还是个主题,可以……”我马上又想道:“不,我绝不能对他谈《帕吕德》……”我心里这样一嘀咕,就换了一副陷入沉思的神态了。 过了一会儿,我正要询问祖母的情况,理查德却向我示意:我们已经到了。 “于贝尔已经在那儿了,”他说道。“对了,我一点儿还没有向您说明呢……我得找两个保人。算了,您会明白的……到时候看材料。” “我想你们彼此认识。”在我同我挚友握手的时候,理查德补充一句。我的挚友已抢着问道:“喂!《帕吕德》进展如何?”我更加用力地握他的手,同时压低声音说道:“嘘!现在别问!等一会儿你跟我走,我们再谈好了。” 于贝尔和我签完了字,便辞别理查德,同路而行。他正巧要到植物园那边,去上一堂分娩实践课。 “哦,是这样,”我开口讲道,“你还记得海番鸭吧:我说过蒂提尔打了四只。根本没那事儿!他打不了:禁止打猎。马上就会来个神甫,他要对蒂提尔说:‘教会看到蒂提尔吃野鸭,会感到很悲伤,因为这是容易引人犯罪的猎物,人们避之犹恐不及;罪孽到处在等待我们,在拿不准的时候,宁可舍弃;我们应当喜爱苦行,教会了解不少绝妙的苦行之法,其功效十分可靠。——我会冒昧地劝导一位兄弟:请吃,请吃泥塘里面的蛆吧。’ “神甫前脚刚走,一名医生后脚又来了,他说道:‘您要吃野鸭!您还不知道,这非常危险!这一带沼泽有恶性热病,要特别当心;应当让您的血液适应;以毒攻毒①,蒂提尔!请吃泥塘里面的蛆虫(泥中之蛆)②,蛆虫体内聚积了沼泽的精华,而且这种食物富有营养。” ①原文为拉丁文。 ②原文为拉丁文。 “哦,呸!”于贝尔说道。 “是不是?”我又说道,“这一切,虚假到了极点。你能想得到,那不过是个猎场看守员!然而,最令人吃惊的,还是蒂提尔品尝了,几天之后就吃习惯了;再过一阵儿,他会觉得蛆虫美味可口。说说看!蒂提尔够可恶的吧?” “他是个幸福的人。”于贝尔说道。 “那好,谈谈别的事儿吧。”我不耐烦了,高声说道。忽然想起于贝尔和安棋尔的关系应当引起我的不安,我就把他往这个话题上引: “多单调啊!”我沉默一会儿,又开口说道。“没有一个重大事件!看来应当想法儿搅动一下我们的生活。不过,激情是发明不出来的!再说,我只认识安棋尔;她和我呢,我们从来没有以毅然决然的方式相爱:今天晚上我要对她讲的话,本来昨天晚上就可以对她讲了;一点进展也没有……” 我说一句话都等一等。他却保持沉默。于是,我只好机械地讲下去: “我呢,倒无所谓,因为我在写《帕吕德》,可是,叫我难以容忍的是,她不理解这种状态……甚至正是这种情况使我产生写《帕吕德》的念头。” 于贝尔终于忍不住了:“如果她这样挺幸福,你干吗去搅扰她呢?” “其实,她并不幸福啊,我亲爱的朋友。她自以为幸福,只因为她认识不到自己的状态。你完全清楚,平庸再加上盲目,那就更可悲了。” “你要让她睁开眼睛,你不遗余力做的结果,不就是让她感到不幸吗?” “那样就相当可观了,至少她不再感到满足;她要求索。”但是,我不能再进一步了解什么了,因为此刻于贝尔耸了耸肩,又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原先我不知道你认识理查德。” 这话简直就是一个问题。我本可以对他说,理查德;就是蒂提尔,但是我认为于贝尔根本无权鄙视理查德,便简单应付一句:“他是个很可敬的人。”而我心下决定晚上再补偿,对安棋尔谈一谈。 “好了,再见,”于贝尔说道,他明白我们不会谈什么了。“我赶时间,你走得又不快。对了,今天晚上六点钟,我不能去看你了。” “那再好不过,”我答道,“这就会给我们带来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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