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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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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会想到你已经不需要了,至少不会想到你不想要。这礼物是她哥哥送她的也没关系。她不能因此就不能送给你,你也不能因此就不能接受。这条项链肯定比我送你的那条漂亮,更适合戴到舞场上去。” “不,并不比你送的漂亮,就其本身绝不比你送的漂亮,而就用场来说,适合我的程度还不及你送我的这条的一半。你这条链子配威廉的十字架非常合适,那条项链根本无法和它相比。” “戴一个晚上吧,范妮,就戴一个晚上,哪怕这意味着将就——我相信,你经过慎重考虑,是会将就一下的,而不会让一个这样关心你的人伤心。克劳福德小姐对你的关心并没有超过你应得的限度,我也决不认为会有超过的可能,但她的关心是始终如一的。我相信,你的天性不会让你这样去报答她,因为这样做会显得有点忘恩负义,虽说我知道你绝没有那个意思。明天晚上,按照原来的计划,戴上那条项链,至于这条链子,本来就不是为这次舞会订做的,你就把它收起来,留着在一般场合戴。这是我的建议。我不希望你们两人之间出现一点点隔阂。眼看着你们两人关系这么亲密,我感到万分高兴,你们两人的性格又非常相像,都为人忠厚大度,天生对人体察入微,虽然由于处境关系导致了一些细微的差异,但并不妨碍你们做知心朋友。我不希望你们两人之间出现一点点隔阂,”埃德蒙声音稍微低沉地重复了一句,“你们俩可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爱的两个人。” 他话音未落便走开了,剩下范妮一个人尽力抑制自己的心情。她是他最亲爱的两个人之一——这当然是对她莫大的安慰。但是那另外一个人!那占第一位的!她以前从来没有听到他这样直言不讳过。尽管他表白的只是她早就察觉了的事实,但这仍然刺痛了她的心,因为这道出了他的心思想法。他的心思法已经很明确了。他要娶克劳福德小姐。尽管这早已在意料之中,但听到后对她依然是个沉重打击。她茫然地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她是他最亲爱的两个人之一,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念叨什么。她要是认为克劳福德小姐真的配得上他,那就会——噢!那就会大不相同——她就会感到好受得多!可是他没有看清她,给她加了一些她并不具备的优点,而她的缺点却依然存在,但他已视而不见。她为他看错了人痛哭了一场,心情才平静下来。为了摆脱接踵而来的沮丧,她只好借助于拼命地为他的幸福祈祷。 她要尽量克服她对埃德蒙感情中那些过分的、接近自私的成分,她觉得自已也有义务这样做。她如果把这件事称做或看做自己的失落或受挫,那未免有些自作多情,她谦卑的天性不允许她这样做。她要是像克劳福德小姐那样期待于他,那岂不是发疯。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对他抱非分之想——他顶多只能做自己的朋友。她怎么能这样想入非非,然后再自我责备、自我禁止呢?她的头脑中根本就不该冒出这种非分之想。她要力求保持头脑清醒,要能判断克劳福德小姐的为人,并且理智地、真诚地关心埃德蒙。 她有坚守节操的英勇气质,决心履行自己的义务,但也有年轻人生性中的诸多情感。因此,说来并不奇怪,在她难能可贵地下定决心自我克制之后,还一把抓起埃德蒙没有写完的那张字条,当做自天而降的珍宝,满怀柔情地读了起来:“我非常亲爱的范妮,你一定要赏光接受——”她把字条和链子一起锁了起来,并把字条看得比链子还要珍贵。这是她收到的他唯一的一件类似信的东西,她可能再也收不到第二件了,而这种从内容到形式都让她无比喜爱的东西,以后绝不可能再收到第二件了。最杰出的作家也从没写出过比这更令她珍惜的一句话——最痴情的传记作家也没找到一句比这让人更珍惜的话。一个女人甚至比传记作家爱得还要热烈。在她看来,且不论内容是什么,单看那笔迹就是一件圣物。埃德蒙的笔迹虽说极为平常,但世界上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写出这样让她珍惜的字来!这行字尽管是匆匆忙忙写就的,但却写得完美无缺。开头那八个字“我非常亲爱的范妮”,安排得恰到好处,她真是百不厌。 就这样,她将理智和弱点巧妙地掺杂起来,用以清理好自己的思想,安抚了自己的情感,然后按时走下楼,在伯特伦姨妈身旁做起日常的针线活,对她一如既往地恭敬不怠,看不任何情绪不高的样子。 预定要给人带来希望和快乐的星期四来到了。对于范妮来说,这一天比执拗的、难以控制的日子开始得要吉利一些,因为早饭后不久,克劳福德先生给威廉送来一封非常客气的短简,说他第二天早晨要去伦敦几天,想找一个人做伴,如果威廉愿意提前半天动身,可以顺便乘他的马车。克劳福德先生打算在叔父傍晚吃正餐时赶到伦敦,请威廉和他一起在海军将军家里用餐。这个建议很合威廉的心意。一想到要和这样一位性情开朗、讨人喜欢的人,乘着四匹驿马拉的马车一路奔驰,他大为高兴。他觉得这等于坐专用马车回,想象中真是又快乐又体面,于是便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范妮出于另一动机,也感到非常高兴。按原来的计划,威廉得在第二天夜里乘邮车从北安普敦动身,连一个小时都休息不上,就得坐进朴次茅斯的公共马车。克劳福德先生的建议虽然使威廉提前离开她许多小时,但却可以使他免除旅途劳顿,她为此感到高兴,也不去想别的了。托马斯爵士由于另外一个原因,也赞成这样做。他外甥将被介绍给克劳福德将军,这对他会有好处。他相信,这位将军很有势力。总的说来,这封信真令人高兴。范妮为这件事快活了半个上午,这其中的部分原因是那个写便笺的人也要走了。 至于即将举行的舞会,她由于过分激动,过分忧虑,期盼中的兴致远远没有达到应有的程度,或者说远远没有达到许多姑娘认为应有的程度。这些姑娘像她一样在盼望舞会,她们的处境比她来得轻松,不过在她们看来,这件事对范妮来说更为新鲜,更有兴趣,更值得特别高兴。普莱斯小姐的名字,应邀的人中只有一半人知道,现在她要第一次露面了,势必被宠为当晚的皇后。谁能比普莱斯小姐更快活呢?但是,普莱斯小姐从来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不知道如何初次进入社交界。她如果知道大家都认为这次舞会是为她而举行的,那她就会更加担心自己举止不当,更加当心受到众人注目,因而也就大大减少了她的快乐。跳舞的时候能不太引人注意,能跳得不太疲惫,能有精力跳它半个晚上,半个晚上次次有舞伴,能和埃德蒙跳上一阵,不要和克劳福德先生跳得太多,能看到威廉跳得开心,能避开诺里斯姨妈,这是她最大的愿望,似乎也是她能得到的最大快乐。既然这是她最大的希望,她也不可能总是抱着不放。在上午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她主要是在两位姨妈身边度过的,常常受到一些不快活念头的影响。这是威廉在这里的最后一天,决计好好玩一玩,便外出打鹬去了。埃德蒙呢,她料想一定在牧师府上。就剩下她一人来忍受诺里斯太太的困扰。由于女管家非要按自己的意见安排晚饭,诺里斯太太在发脾气。女管家可以对她敬而远之,她范妮却避不开她。范妮最后被折磨得一点情绪都了,觉得跟舞会有关的样样事情都令人痛苦。最后,被打发去换衣服的时候,她感到十分苦恼,有气无力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她觉得自己快活不起来,好像快活没有她的份似的。 她慢吞吞地走上楼,心里想起了昨天的情景。昨天大约就是这个时候,她从牧师府上回来,发现埃德蒙就在东屋。“但愿今天还能在那儿见到他!”她异想天开地自言自语道。 “范妮,”这时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声音说。她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在她刚刚到达的门厅的对面,在另一道楼梯的顶端,站着的正是埃德蒙。他向她走来。“你看上去非常疲惫,范妮。你走路走得太多了。” “不,我根本就没出去。” “那你就是在室内累着了,这更糟糕。还不如出去的好。” 范妮一向不爱叫苦,觉得最好还是不答话。尽管埃德蒙还像平常一样亲切地打量她,但她认为他已很快不再琢磨她的面容。他样子情绪也不高,大概是一件与她无关的什么事没有办好。他们的房间在上边的同一层楼上,两人一起走上楼去。 “我是从格兰特博士家来的,”埃德蒙没等多久便说。“你会猜到我去那儿做什么,范妮。”他看上去很难为情,范妮觉得他去那里只能是为一件事,因此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想事先约定,和克劳福德小姐跳头两曲舞,”他接着解释,范妮一听又来了劲儿,她埃德蒙在等她说话,便说了一句什么话,像是打听他约请克劳福德小姐跳舞的结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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