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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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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能,”范妮答道,“不过,我们不能因此就否定他这行职业。格兰特博士不管干哪一行,都会把他的坏脾气带到那一行去。他要是参加海军或陆军的话,他手下指挥的人肯定比现在多得多。我想,他当海军军官或陆军军官,会比他当牧师给更多的人带来不幸。再说,我只觉得,不论我们希望格兰特博士干的是别的哪一行,他在那紧张的世俗的行业里很有可能比现在还糟糕,因为那样一来,他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义务来反省自己——他就会逃避自我反省,至少会减少自我反省的次数,而现在他却逃避不掉。一个人——一个像格兰特博士这样有头脑的人,每个星期都在教育别人怎样做人,每个星期天都要做两次礼拜,和颜悦色地讲道,而且讲得那么好,他本人岂能不因此变得好一些。这肯定会让他有所思考。我深信,他当牧师比干哪一行都能多做些自我约束。” “当然我们无法证明相反的情况——不过我祝愿你的命运好一些,普莱斯小姐,不要做一个靠讲道才能变得和蔼些的人的妻子。这样的人虽然每个星期天可以借助讲道使自己和和气气,但从星期一上午到星期六晚上因为鹅肉做嫩了跟你争争吵吵,也就够糟糕的了。” “我想能常和范妮吵架的人,”埃德蒙亲切地说,“即使讲道也感化不了。” 范妮转过脸去,探身窗外。克劳福德小姐带着快活的神态说道:“我想普莱斯小姐往往是值得受人称赞,却又不习惯于听人称赞自己。”她刚说完,两位伯特伦小姐便恳切地邀请她去参加三重唱,她轻快地向钢琴那儿走去,埃德蒙望着她的背影,揣摩着她的种种好处,从谦恭和悦的仪态到轻盈优美的步履,真让他心醉神迷。 “我相信她一定是个好脾气,”埃德蒙随即说。“这样的脾气永远不会给人带来痛苦!她走起路来多优美呀!她接受别人的意愿多爽快呀!一叫她就过去了。真可惜,”他想了想又说,“她居然落在这样一些人的手里!” 范妮同意他的说法。她感到高兴的是,他继续和她待在窗前,不去理会就要开始的三重唱,并且马上像她一样把目光转向窗外的景色。在清澈灿烂的夜空中,在浓黯的林荫的衬托下,一切都显得肃穆宜人,令人心旷神怡。范妮抒发起自己的情感来。“这景色多么和谐呀!”她说。“多么恬静啊!比什么图画、什么音乐都美,就连诗歌也难尽言其妙。它能让你忘掉人间的一切烦恼,使你的心乐不可支!每当这样的夜晚我临窗外眺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世界上既没有邪恶也没有忧伤。如果人们多留神大自然的崇高壮丽,多看看这样的景色而忘掉自我,邪恶和忧伤一定会减少。” “我喜欢听你抒发自己的激情,范妮。这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夜晚,那些没有像你那样受过一定熏陶的人——至少是那些在早年没有受过爱好自然的培育的人,是非常可怜的。他们失去了许多东西。” “表哥,是你培养了我这方面的思想情感。” “我教的这个学生非常聪明。那儿是大熊星,非常明亮。” “是的,还有大熊星。要是能看见仙后星就好了。” “那得到草坪上才能看到。你怕不怕?” “一点也不怕。我们好久没有观看星星了。’ “是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三重唱开始了。“我们等她们唱完了再出去吧,范妮,”埃德蒙一边说,一边转过脸,背向窗户。范妮见他随着歌声在一点一点地朝钢琴那儿移动,心里感到一阵屈辱。等歌声停下时,埃德蒙已走到歌手跟前,跟大家一起热烈地要求她们再唱一遍。 范妮一个人站在窗前叹息.直至诺里斯太太责备她当心着凉,她才离开。 第一卷 第十二章 托马斯爵士将于11月回家,他的大儿子有事需要提前托回。快到9月时,伯特伦先生发来了消息,先是猎场看守人收到他的来信,接着埃德蒙也收到一封。到8月底,他人就回来了。每逢合适的场合,或克劳福德小姐要求的时候,他还会兴冲冲地讨好献殷勤,谈赛马和韦茅斯,谈他参加过的舞会和结交的朋友。要是在六个星期以前,克劳福德小姐也许还会感到几分兴趣,现在经过实际比较,她毫不含糊地意识到她更喜欢他弟弟。 这是很苦恼的事,她为此深感愧疚,不过事已如此。她现在已不想嫁给老大了,甚至不想取悦于他,只不过觉得自己姿色美丽,稍微向他施展几分就行了。他离开曼斯菲尔德这么久,只知道寻欢作乐,遇事从和她商量,这一清二楚地表明,他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她的态度比他的还要冷漠,她相信,即使他这就当上他迟早要当的曼斯菲尔德庄园的主人,成为不折不扣的托马斯爵士,她也不愿嫁给他。 伯特伦先生为了赶上这个时令的活动回到了曼斯菲尔德,而克劳福德先生为了赶这个时令的活动去了诺福克。到了9月初,埃弗灵厄姆是缺不了克劳福德先生的。他一去就是两个星期。对于两位伯特伦小姐来说,这两个星期真是百无聊赖,她们俩本该因此而有所警觉,朱莉娅虽说在跟姐姐争风吃醋,却意识到他的甜言蜜语完全不可轻信,并且希望他不要回来。在这两个星期中,除了打猎睡觉之外,克劳福德先生还有充足的闲暇,如果善于反省自己的动机,考虑一下他一味无聊地图慕虚荣究竟为的哪一桩,他就会翻然醒悟过来,意识到不该急着回去。但是,由于受优裕生活和坏榜样的影响,他变得又愚钝又自私,只顾眼前利益,没有长远打算。那姊妹俩聪明美丽,对他情意绵绵,给他那颗厌腻的心带来一点欢愉。他觉得在诺福克一点也没有在曼斯菲尔德和姑娘们厮混的快活。因此便在说定的时间满心欢喜地回来了,而他再来与之厮混的对象们也同样满心欢喜地迎候他的到来。 克劳福德先生没回来之前,玛丽亚身边只有拉什沃思先生一人围着她转,耳边听到的尽是他翻来覆去地絮叨他白天打猎的事情,什么尽兴还是扫兴啦,他的猎犬有多棒啦,妒忌他的邻居啦,怀疑他们的资格啦,追踪偷猎者啦——谈这样的话题,除非说话人巧于辞令,听话人有几分情意,否则是拨不动小姐心弦的。因此,玛丽亚非常想念克劳福德先生。而朱莉娅既没订婚又无事可干,觉得更有权利相信他。姐妹俩都认为自己才是他的意中人。朱莉娅的想法可以从格兰特太太的话音里找到依据,该太太对此事的看法正合小姐的心意。玛丽亚的依据则是克劳福德先生自己露出的口风。一切又都回到了他离开以前的轨道上,他对她们两人都兴致勃勃,和颜悦色,没有失去任何一个的欢心,不过倒能把握分寸,既没有锲而不舍,频繁来往,也没有关怀备至,难舍难会,免得引起大家注意。 在这些人中,只有范妮觉得有点看不惯。自从去索瑟顿那天以来,她每逢见到克劳福德先生和两姐妹中的哪一个在一起,都会不由自主地留心观察,常常感到迷惑不解,或是觉得不对头。如果她对自己的判断像在别的问题上那样充满自信,如果她能断定自己看得清楚,判断公正,也许她早就郑重其事地告诉了她通常无话不谈的那个人。事实上,她只喜起勇气暗示了一下,而对方又没领会她的暗示。“我感到很奇怪,”她说,“克劳福德先生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足足有七个礼拜,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我早就听说他很喜欢变换环境,喜欢四处游逛,于是便以为他一离开这儿,肯定会有什么事儿把他吸引到别处去。他习惯于比曼斯菲尔德热闹得多的地方。” “他能按时回来还是好的,”埃德蒙答道。“我敢说这会使他妹妹感到高兴。他妹妹不喜欢他东游西荡的习性。” “我的两个表姐多么喜欢他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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