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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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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辆马车经过时,从屋里跑出来的人都大叫“乌拉”〔注:欢呼语。〕,一边不停地挥手;每动一下,从他们的头发上、衣袖上和衣服的每道皱褶上都有绒毛不停地飘落下来,坎特大爷欢乐地转圈跳着,他身上的坠坠儿也跟着在阳光下不停地跳着舞。赶车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他甚至都觉得对这对新婚人儿有点儿屈尊俯就了;因为这些不论贫富、生来注定要住在埃顿这个与世隔绝地方的人,除了过一种异教徒的生活,还能指望过更好的生活吗?托马茜倒并不觉得自己比这些聚在门口的人更高贵,她不停地欢乐地向他们挥手致意,就像一只小鸟不停地在挥动着翅膀,一边噙着泪问迪格雷,他们是否该下车跟这些可爱的乡亲们讲几句话。不过维恩却说,既然到了晚上他们都会到家里来,这时再同他们见面就没什么必要了。 等这阵激动的时刻过去了,这群致敬的人又回到了屋里,干起他们的活儿来,塞填和缝制褥套的工作很快便完成了,这时费厄韦套好了一匹马,将这鼓鼓囊囊的礼物包得好好的,带着它赶着马车到位于斯蒂克尔福特维恩的家去了。 结婚仪式上的有关职责自然该由约布赖特来承当的了,完成了这个任务后,他随新婚夫妇一起到了家,他极不愿参加晚上的喜庆和舞蹈活动。托马茜十分失望。 “我真希望我能别扫了你的兴致留在这儿,”他说,“可是我在舞会上多半就会像是具骷髅。” “不,不会的。” “行了,亲爱的,即使不是这个原因,也让我离开吧,我会更高兴些。我知道这样做很不好;但是,亲爱的托马茜,我真担心我在庆祝活动上不会高兴的——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儿。你知道,我会经常到你的新家来看你的,因此我不在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么说我只好随你了。你觉得怎样最随意,就那么去做吧。” 克莱姆回到了自家的阁楼顶上,感到如释重负,整个下午他埋头于写下一篇布道的要点,他打算用此来开始他的看来确实可行的计划,他正是为了这一计划才回到自己的家乡的,他一直在思索着这个计划,并从好坏两个角度对它作了各种修改。他将自己的论据一再进行检验和估量,直到觉得没理由再对它们加以修改,尽管他对自己的计划已作了大量的减缩。由于家乡新鲜空气的熏陶,他的眼力已变得好多了,不过还不足以保证他专注地进行他从事教育的打算。不过他毫无怨言:仍然还有大量朴实的工作能使他以全身心加以投入,让他的时间全都过得十分充实。 夜幕降临,在这幢房子里的生命活动的种种声音都变得更清晰可辨,栅栏上的那扇院门不时吱嘎响着。这将是一次开始得很早的聚会,没等天黑,所有的客人们便都聚拢来。约布赖特从后面的楼梯下了楼,从后门的一条小路出去,走进了荒原,他打算在清新的空气中散步,直到聚会散了为止,那时他可以进屋,在托马茜和她的丈夫离去时跟他们道别。他不由自主地顺着通往迷雾冈的那条小路走去,那个可怕的上午,在他从苏珊的孩子那儿得知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后,他走的就是这条小路。 他没有拐到那个小农舍去,而是向前面的一个小山丘走去,在那儿他能俯瞰曾是尤斯塔西雅家的整个地区。就在他站在那儿看着渐渐昏暗的景色时,一个人走了过来。克莱姆只能朦朦胧胧地看见他,本来会一言不发地让他走过,然而过来的人是查利,他认出了克莱姆,便开口同他打了招呼。 “查利,我有好久没看见你了,”约布赖特说,“你常走这条路吗?” “不,”小伙子答道,“我很少走出土坝之外。” “你没有参加五月花柱节。” “是的,”查利用同样无精打采的语调说道,“现在我对这种活动一点不感兴趣。” “你很喜欢尤斯塔西雅小姐,对不?”约布赖特温和地问道。尤斯塔西雅经常把查利那种充满浪漫情调的感情告诉他。 “是的,非常喜欢。唉,我真希望……” “怎么?” “我希望,约布赖特先生,你能给我一样曾经是她的东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非常乐意。这会带给我很大的欢乐,查利。让我想想能把她的什么东西给你,让你喜欢。你就跟我一起回家去吧,我来找找看。” 他们一起朝花落村走去。等他们走到房子前面时,天全黑了,百叶窗也都关上了,这一来屋里的情况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从这儿走,”克莱姆说。“现在我只能从后面进去。” 两人绕到屋后,摸黑顺着弯曲的楼梯走上去,一直走到楼上克莱姆的客厅,到了屋里,约布赖特点起一支蜡烛,查利轻轻跟在后面。约布赖特在书桌里寻找着,然后拿出了一张绵纸,他从绵纸里拿出两三绺乌黑油亮的鬈发,它们摊在折纸上就像黑色的小溪。他从这几绺头发中挑出一绺,把它包起来,然后给了小伙子。小伙子热泪盈眶,他吻吻纸包,把它放进口袋里,动情地说,“噢,克莱姆先生,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我跟你一起走一段。”克莱姆说。在底下的一片欢闹声中走下楼。在经过屋前时,他们靠近了一扇小边窗,屋里的烛光洒在了灌木上。被这丛灌木遮蔽住的小窗通常使外人没法看清屋里的情况,因此小窗没有拉上百叶窗,处在这个角落的人能够看见屋里的一切活动。里面有参加婚礼的客人,只是被那绿色的中世纪的玻璃窗挡住的那部分让人没法看见。 “查利,他们在干什么?”克莱姆问,“今晚我的视力又不行了,这扇玻璃窗又不好。” 查利擦擦眼睛,因为他的眼睛被泪水弄模糊了,然后走近窗前。“维恩先生正在请克里斯廷·坎特唱歌,”他答道,“克里斯廷在他坐的椅子里扭来扭去,好像这个请求让他十分害怕,他的父亲已经在替他唱一支歌了。” “是的,我能听见这个老人的歌声,”克莱姆说,“这么说来,他们没有跳舞。托马茜在屋里么?我看见烛光前面有人影在动,我觉得那像是她的身形。” “是的。她确实显得相当愉快。她满脸通红,正为费厄韦对她说的什么而大笑呢。噢天哪!” “是什么声音?”克莱姆说。 “维恩先生个子实在太高,他在屋梁下经过时,一跳,脑袋竟撞在了梁上。维恩太太大吃一惊,跑了过去,现在她正用手在他头上摸,看有没有撞起疙瘩。好了,他们一起开怀大笑,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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