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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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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给约翰尼点个篝火,他就是乐意让这篝火一直点着嘛,”尤斯塔西雅说话的神态立时表明她是这儿绝对的女王。“外公,你去睡嘛,我很快会跟着进去的。你喜欢这堆篝火,是吗,约翰尼?” 男孩疑惑地抬头望了望她,嘟囔道,“我想我再也不想点了。” 她的外公已经转回身去了,没听到男孩的回答。等白发老人一消失,她便十分恼怒地对男孩说,“不知好歹的小东西。你怎么能跟我唱反调?如果你现在不让这篝火点着,你今后休想再有篝火点了。来,告诉我,说你喜欢为我做事,别否认这点。” 沮丧的小孩说,“好吧,我乐意,小姐。”说着便继续敷敷衍衍地去拨弄着篝火。 “再待一会儿,我就给你一个弯曲的六便士硬币,”尤斯塔西雅更为温和地说。“每隔二三分钟就加一根柴火进去,可别一次加太多。我要沿这堤顶再走一走,可我不多久就会回来的。如果你听见一只青蛙噗通跳进水塘,就好像一块石子扔进了水塘,你可一定要跑来告诉我,因为那表明天要下雨了。” “好的,尤斯塔西雅。” “是维伊小姐,先生。” “维伊——斯塔西雅小姐。” “那还差不多。现在加一块柴火。” 这个小奴隶就还像先前一样,继续给篝火加起柴火来。他似乎只是个机器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是按刚愎任性的尤斯塔西雅的意志行事。他或许倒该是传说中的阿尔伯图斯·马格努斯所制作的铜人像,〔注:德国经院哲学家、神学家,传说他花了三十年工夫制作了一个铜人像。〕他制作它,只让它会说话、行动,并当他的仆人。 在走开前,年轻姑娘在土堤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倾听着。这儿几乎和雨冢一样的孤寂冷落,不过这儿的地势要比雨冢稍低些;由于北面长着的那几棵冷杉,使它能少受风的侵袭和气候的影响。土堤将住宅围在当中,将它与外边杂乱无章的世界隔离开来。土堤是用外面沟里挖起的方正厚实的泥块垒成的,由下而上稍稍倾斜形成了坡度,由于强劲的风和恶劣的土壤条件,又没法弄到筑墙的资料,土堤上光秃秃的,无遮无挡。其他地方则是一片空旷,一直可以俯视整个山谷,直到怀尔德夫房子后面的那条河。右边,高高耸立着雨冢朦胧的轮廓,把那儿的天空也挡去了,雨冢离这儿远比离淑女店近得多。 尤斯塔西雅全神贯注地扫视了一遍荒芜的山坡和空旷的沟壑以后,脸上不觉露出不耐烦的神态。她的嘴里不时冒出几句粗话,中间还夹杂着声声叹息,又会突然停住叹息,认真倾听起来。她从土堤高处走下来,又不紧不慢地向雨冢走去,不过这回她没走到那儿。 隔了几分钟她就走回来,如是来回走了两次,每次她都说—— “小家伙,没东西跳到水塘里去吗?” “没有,尤斯塔西雅小姐,”小孩答道。 “好吧,”她终于说道,“我要进屋去了,我会把那枚弯曲的六便士硬币给你,让你回家去。” “谢谢你,尤斯塔西雅小姐,”疲惫不堪的生火工说道,气顺了不少。于是尤斯塔西雅又踅身离开了火堆,不过这次她并未朝雨冢走去。她沿土堤绕到了房子的边门,不出声地在那儿站定,又看着面前的景致。 过去五十码,就是两道土堤交接处那个角落,也就是点篝火的地方;还跟先前一样,那个小男孩的身影每隔一小会儿就站起来,往火堆 的旁边。风儿吹过,将烟、孩子的头发,以及他围身布的布角全朝一个方向刮去;微风一停,围身布和头发便垂落下来,烟也直直地朝上升去。 就在尤斯塔西雅朝那儿望去时,只见小孩的身影突然惊跳起来:他一溜烟跑下土堤,朝白色的院门跑过来。 “怎么啦?”尤斯塔西雅问道。 “一只青蛙跳进水塘去了。一点不假,我听到的!” “这么说要下雨了,你最好快回家去。你不害怕吧?”她慌不迭地说道,就好像听了男孩讲的话,她的心也跳到嗓子眼里来了。 “不怕,因为我会得到那枚弯曲的六便士硬币。” “是啊,喏,给你。好,现在尽力快跑吧——别走那儿——从这儿的花园里走。荒原上可没有一个孩子点过像你刚才点的那样的篝火。” 显然,这孩子已经如愿以偿,得到了一样好东西,他动作敏捷地跑进黑暗里不见了。他刚一走,尤斯塔西雅便将望远镜和沙漏放在门边,离开边门匆匆向点着篝火的土堤角走去。 她就在土堤的遮挡下,等待着。过了不一会儿,水塘外围传来了一声水溅声。如果孩子还在,他会说又有一只青蛙跳进水塘去了;不过大多数人都听得出,那像是石块丢进水里的声音。尤斯塔西雅上了土堤。 “喂?”她说,屏住了气。 隐约可见一个男子的身影应声出现了,他背衬着低低笼罩着山谷的夜空,就站在水塘的外围。他绕过水塘,登上土堤,来到了她的身边。她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声——这是姑娘今晚发出的第三种声音。第一种声音是她站在雨冢上发出的,表达出她的极度焦灼;第二种是在山脊,表达了她的不耐烦;如今这一种则表达了她的胜利的喜悦。她听任自己那高兴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却不说一句话,就好像惊喜地看着一件她在混沌中创造出的奇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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