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谷崎润一郎 > 少将滋干之母 | 上页 下页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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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老早就意识到离左大臣座位很远的末席那边,还有一个男人也在偷偷地关注着帘子这边,那人就是平中。当然女官们也注意到他了,但是顾忌到夫人,也都避免谈论这个美男子,心里却在把他和左大臣比较,评论哪一位更算是美男子。夫人记得曾经有很多夜晚,在卧室的灯火摇曳的阴影里委身于这个男人的怀抱,但在这种明亮的场合,看见他在高官显贵中间还是第一次。即使是平中,在这样的客厅中也被仪表堂堂的时平的威严压倒,和别人一样显得逊色,没有了在幔帐深处,灯笼的柔光下相会时的魅力。虽然今晚人人都尽情欢闹,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唯独平中一个人心情郁闷,很没味地自己喝着酒。 这时时平从隔得很远的座位上叫他:“次官殿下,你今天格外沮丧啊,有什么心事吗?” 时平的脸上浮现出像淘气的孩子似的恶作剧的微笑,平中恨愤地斜眼看着他,勉强露出苦笑说:“不,没那回事……” “可是你一点儿酒也没喝,多喝点儿,多喝点儿。” “喝得够多了。” “那么,好歹讲个风流故事来听听。” “您别开玩笑了……” “哈哈哈哈,怎么样,诸位?”时平环视一周,指着平中说:“这人讲色情故事特别拿手,大家不想让他在这儿讲讲吗?” “好啊,好啊!” “洗耳恭听,洗耳恭听!” 大家鼓掌欢迎,平中窘迫得快哭出来了,频频摇头说:“请原谅,请原谅。”时平更加露骨地恶作剧似地强迫他说:“你经常讲给我听的,为什么在这酒席上不能讲?有不方便讲的人在场吗?如果你实在不讲,我揭发好吗?我可要代你把前几天的那个故事披露出来了。”平中快要哭出来了,他反复央求似地说:“请原谅,请原谅。” 夜深了,还看不出宴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大家胡闹得更加厉害了。左大臣又唱起了《榜之马》。唱完后踮起脚来向帘子那边送秋波。然后,不知是谁唱起了《标屋》中的曲子,又有人唱起了《峻家》中的曲子。然后大家都各自分散开,随便地胡叫乱嚷,谁也不仔细听别人在说什么。 国经更是醉得一塌糊涂。上半身歪着,好容易坐直了,还嘟嘟嚷嚷地吟着那句诗“玲珑玲珑老奈何”,也不管是谁,抓住身边的人就说:“老朽我只是非常感谢,非常感谢……如此高兴的事八十年来……”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掉眼泪。尽管如此他还是令人钦佩,没忘了主人应尽的责任,在左大臣道完谢准备要回去的时候,让人拿出早就备好的赠品古筝,还拉过白栗毛和黑鹿毛的漂亮的马来送给左大臣。当左大臣踉踉跄跄地要离开座位时,自己也同样脚下不稳地站起来说:“殿下,殿下,对不起,请您留神脚底下。”还命令时平的车靠近房檐:“让车到这边来。” “哈哈哈哈,这么看来还是我没醉,你才酩酊大醉了呢。”其实时平也已醉得神志不清,即使把车子完全拉近到栏杆这边,走到那里也有困难。刚走了两三步,扑通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儿。 “啊,这不行……” “哎哟,您都走不稳了……” “没什么,没什么。”时平说着要站起来,刚站起来马上又摔了一跤。 “哎呀,哎呀,连我都丑态毕露了。” “看来实在是不能乘车了啊。” 定国一说,营根就附和说:“是啊,是啊。” “干脆等酒醒了以后再回去吧。” “不行,不行,打搅的时间太长了,主人家会为难的。” “哪里,虽然我这里是个又乱又脏的地方,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希望您一直呆在这儿!” 不知什么时候,国经已挨着时平坐下,抓着他的手说:“殿下,殿下,老朽我可要强行留下您了,即使您说要回去,我也不让您走。” “噢,您是说可以长呆下去吗?” “岂止是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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